天劫封魔印中,水声潺潺,恒古不变。风声寂寂,一轮残月,几点飞星。
九幽等待百年,终于缓缓的道:“要助我脱困很简单,只需斩断缚住我双臂的铁链即可。”
“呼!”空气一下安静了下来,孟无为望着那拇指粗细的精钢铁链,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实不知这“简单”二字从何说起。
九幽道:“怎么,有何疑难?”
孟无为干笑道:“大哥,不知道你有没有锯子、矬子一类的物事,否则我可弄不断这混铁链。”
九幽闻言,哈哈笑道:“要那些劳什子作甚?你身上的四合尺乃是药王谷十二大神器之一,上铸九州四海云雷纹,含气化流行,生生不息的自然之力。辅以心法,用好了可夺生灵之精气,取人性命;用差了也能生肌还气,起死回生。用来切断这铁链,岂不轻而易举?”
孟无为“啊”的一声惊呼,将四合尺从腰间取下,此刻断尺又变做了暗淡残破的样子,实难想象这样一截锈铁,竟会有如此大的来头,如此神奇的威力。
不过前辈说它能治病救人,不知是真是假?要是真的,拿着它去青阳城中开家医馆,岂不是要大发特发?嘿嘿,真是件好宝贝啊!
只听九幽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只可惜它断了一截,失了“生生不息”的神力,所以才显得如此残破不堪,但若以强大神力催持,亦不失为一件神兵。”
孟无为想到这四合尺是为救小九而毁坏的,当下便也不觉得如何痛惜,笑道:“这四合尺看似残破,确实十分锋利,若不是大哥提醒,我几乎忘了。”说着挥尺砍向铁链,只听“当”的一声脆响,四合尺脱手飞出,孟无为也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大叫道:“这——,这——!”语声惊疑,一时也想不明白,这铁链上怎会生出如此强大的反震之力?
九幽见状,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却也不气馁,笑道:“这铁链并非凡铁所铸,孟兄弟你虽习得上乘功法,但修行时日尚短,还不能善用体内灵力。我且传你一套口诀,你再试不迟。”
孟无为翻身坐起,心想:“大哥所传的心法口诀定是当世一流,我且听听再说。”于是抱拳道:“还请大哥指点。”
九幽沉声道:“别人修习上乘内功,当以吐故纳新,徐徐渐进为主,但你身具庞大灵力,则可免了这些繁琐的过程。我看你“太一炼神道”修为薄弱,这很好,临云宗的三脚猫功夫不学也罢,以后你只需按我所教的法门驱用灵力,定能称雄天下。”
九幽洋洋洒洒,说的豪气干云,以他从前的身份地位,随便一句话,必然引得一呼百应。不想孟无为脸色却渐渐阴沉下来,只盘腿坐着,似没听见他说话一般,眼中还大有不屑之色,不禁愠道:“孟兄弟,是怀疑做哥哥的说大话不成?”
孟无为一反先前恭敬的神色,冷冷一笑,抱拳道:“在下绝无此意!不过小弟出身临云宗,师门对我有抚养之恩,栽培之德,深恩厚谊百死不足以报。在下虽然无能,但也绝不允许有人诋毁师门!”
九幽听罢愕然,呆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我且问你入门几年了?”
孟无为一怔,昂然道:“师父收我为徒,已有七个年头。”
九幽哦了一声,低笑起来:“那七年来你在门中都学到了些什么?”
孟无为又是一怔,细细想来,这七年时光自己修为毫无长进,虽说是因自己贪玩,但更多的则是师门无人重视自己。
九幽见孟无为不说话,料到自己猜想不错,笑道:“孟兄弟你是个聪明人,临云宗只不过将你视作杂役,你又何必固执?”
孟无为冷冷一笑,站起来拍去身上尘土,就要走路。
“站住!”九幽止住笑声,冷冷的道:“你去哪里?”
孟无为转过头来,沉声道:“相助前辈的事,小子已经尽力,但奈何力不能及,实在也是天意。不过请前辈放心,我若能活着出去,他日学有所成,一定再来相助前辈脱离苦海,绝无反悔。”
“放屁!”九幽一声怒喝,骂道:“这太一炼神道主培元固本,练气化神,没有几十年的修行难有所成。你若百年后学成太一炼神道,老子难道也要在此等你百年?不行,你不学也得学,现在便学。”
孟无为也来了气,哼了一声道:“哼,若是如此,那也是上天的安排,前辈的劫数!小子不才,不敢高攀前辈绝学,告辞!”说着转身便行,走出七八步,心中却又不忍,暗道:“此人言语虽然狂妄,但毕竟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若一走了之岂非忘恩负义之辈?”
孟无为正想着该不该救男子时,却听他沉声道:“哼哼,天意如何,劫数又如何?我自逆天而行便是,试问这天下又有何人能够拦我?”
孟无为见他身陷囹圄,却仍大言不惭,不思悔改,不禁邹起眉头,心道:“这人比我还会吹牛,倒也了得。”
却听九幽忽然冷冷一笑,续道:“你已劫数难逃,却仍不自知,当真可悲。”
孟无为心中莫名的慌乱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想要逃避,但又不得不面对。他深深吸引了口气,只听九幽续道:“你已学会了这旁门左道的功法,将来你所崇敬、效忠的师门便第一个饶你不过,你可知道?”
孟无为脑中“嗡”的一下,万千思绪,纷至沓来,当下如坠冰窟。转身看着九幽,见他满脸的冷笑,心中寒意更胜,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惶惶道:“前辈知道我所学功法——,功法的来历?”
九幽这次倒是满面肃容,皱起眉来,沉默半晌后,喟然长叹道:“哎,百年光阴,弹指一瞬,世间多少能人辈出,老子早已是井底之蛙了。再者这天下之大,包罗万象,无奇不有,老子不闻也不足为奇。不过临云道法讲究循序渐进,由表及里,大有“天地一浮云,此身乃毫末,忽见无端倪,太虚可包括”的神奇。而你所学功法,则如高屋建瓴,若无深厚灵力为基础,便如“方岳无钧石之镇,关门无结草之固”,初学虽可一日千里,但时日久了,终不免被灵力反噬而入魔。这二者之间看似有承前启后的关系,但法理又相去甚远。我虽不清楚你所学的功法为何门何人所创,但其以人体为局,依生克制化之理布五行之阵,突破人体材质、资质限制,另辟蹊径的修行法门,倒也妙之极矣!”
孟无为见九幽对自己所学功法颇有赞扬神往之色,不禁苦笑,心中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前五门法诀分别对应人体:心、肝、脾、肺、肾五脏,喜、怒、悲、思、恐五志,金、木、水、火、土五行。五门法诀既有相生的莫大好处,亦有相克的无穷后患。运行时稍有差池,轻则灵力行错筋脉,指东打西,重则自损五脏,五志错乱,五行相冲。这些在对付群魈时孟无为已隐隐察觉。
此刻听九幽点明,孟无为方才肯定了心中所想,寻思道:“原来我炼化小九与青凰的灵力,是靠了五行生克之理,进而将灵力纳于“法阵”之中为我所用。”
九幽似是看穿了孟无为的心思,冷笑道:“你体内的灵力若是你自己修行得来,配上这奇思妙想,天马行空一般的修行法门,自然有另辟蹊径,脱胎换骨的神效。但你体内的灵力却是源自两大上古魔兽,既非你自己所得,又含无上邪煞妖力。今后你御气越多,炼气愈深,身上的戾气就会愈重,到那时,你在师门中,又该如何自处?”
九幽瞧见孟无为神情变化,心知自己所料不错,轻笑道:“不过要化解你身上的戾气也非难事,只要你肯答应,我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料定孟无为这次定会反过来乖乖求自己传授口诀,不禁得意。
不想孟无为只是眼珠转了转,抱拳笑道:“晚辈学这功法实在是迫于无奈,并非本意,要是真有那天,我把这条小命还给师门便是。恕小子无礼,辜负了前辈美意,莫怪莫怪。”他嘿嘿笑了笑,心里却想:“只怕你传我的修行法门,比那青石上的功法还要邪上三分,我岂能上当?”
孟无为打定了注意,心知再留下来也是枉然,但还是抽出四合尺,对着铁链又是一顿劈砍,但皆无所获,跟头倒跌了十七八个。末了,只得面带愧色的朝九幽躬身一揖,大步流星的走向了南面巨岩间的“天乾”位,此位在八卦中意为:“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