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一股暖意流转,政祉安缓缓睁眼。
一双恍若星辰的眼倒映在政祉安眼中,涣散的瞳孔慢慢聚体,看清眼睛的主人,她抬手推开近在咫尺的脸。
即便她看上去与平常并无差别,宗祯平还是敏锐察觉到政祉安看自己的眼神冷了。
政祉安洗漱完,秋实已经将早膳备好,宗祯平亦如前几日一样落座等她。
两人依旧无言,政祉安堪堪用了半碗素粥便放下,宗祯平也跟着放筷,扫过她碗里还剩的半碗粥几不可闻地蹙了下眉。
政祉安擦拭嘴角,平静地望向宗祯平:“孔高峻你派人杀的?”
被她肯定的质问,宗祯平反倒松了口气,不躲不闪迎上她的目光:“是。”
“理由。”
“他有镇西将军与西境商人私下生意往来的证据。”
一石激起千层浪,政祉安抬手揉着太阳穴,胸口亦是隐隐作痛,静默良久,才再度开口:“还有什么?”
如果只是生意往来,宗祯平不至于冒险在太学院要人命,就算想要借此构陷三舅与西禹勾结,大可把人扣下交给自己或者外祖父,他没必要冒着暴露实力的危险。
宗祯平欣赏她这么快就想到其中关节,又有些心疼,她明明最讨厌思量这些弯弯绕绕,这几日眼看着她一点点清瘦。
见他出神,政祉安屈指敲了敲桌面。
宗祯平回神,眼神温柔诚挚:“与我查的事情也有关,现在还不便告诉你。”
似怕政祉安误解,又补充道:“放心很快。”
政祉安望着宗祯平那双好看的眸子,里边的情绪一览无余,不知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回到灵堂,政祉安上完香不到一刻钟,胸口疼得越来越厉害,还未踏出大门,一口鲜血吐出。
宗祯平一直关注她的举动,见状一掌拍在轮椅上,用内力驱使轮椅飞速落到政祉安身后将人拦腰捞进怀里。
守在外边的春华吓得小脸煞白,连忙上前搭脉查探,脉象紊乱,气机郁滞,这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可主子所有的吃食用品都经她查过,这毒到底哪来的?
“夏蝉快来,将主子扶出去!”春华顾不得规矩,冲外高喊。
宗祯平没给她机会,直接用内力将人带离灵堂,将人送回她临时住的屋子。
秋实听闻主子中毒,当即将两人所用过的早膳摆到春华面前。
看得杨吉星惊诧不已。
秋实见宗祯平神色不善地目光,心知他们可能想岔了,连忙解释:“当年我们到暮云宫,林公公告诉我们伺候主子的第一条就是,主子用过的吃食一律要留半个时辰再处理。”
杨吉星佩服得连连点头,这位林公公真会未雨绸缪啊,皇宫当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宗祯平大概猜到应是丹琴在时定的规矩,皇后死于中毒,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春华将所有的东西查探完,最终端着政祉安那碗反复确认,随即取出银针,同时吩咐:“去取痰盂。”
“一指长苦参两碗水煮沸,快!”
一群人折腾到下午,政祉安吐得胃里只剩酸水,迷迷糊糊醒来被宗祯平硬喂了几口春华配的药膳羹,又昏沉沉睡去。
趁着空隙宗祯平把院里人审了一遍,没费多少功夫人就揪了出来。
夜里本已回府的宗祯平又悄摸杀回政祉安身边。
寸步不离的春华觉得不妥,小心翼翼劝:“世子要不您先回?主子有我们守着不会有事的。”
宗祯平越过她,走到床边,瞧着面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额间搭着湿帕。
“解了毒,为何还会这样?”
他的脸一半隐在黑暗里,一半在摇晃地烛光里忽明忽暗,浑身透着股让人心生畏惧的阴郁。全然不似白日里那般随和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