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诚看了看手里一直拿着的药,又转身看了眼那张恢复原样的床,看到自己在今天之前每晚都睡的位置,突然觉得嗓子眼有东西往上顶,他干呕了几下,拿着手里的药,转身出了门。在外面打了一辆出租车,去了酒店,到了酒店,他把路上买的两个汉堡吃了,又喝了一瓶水吃了药。他看了看时间,五点多了,他给荣宁发了条消息:大哥,我和孟秋萍之间出了些问题,麻烦大哥找个理由把灏晨接到家里暂住几天,另外,我得休息两天,处理一些私人的事情,处理完了再去公司。然后,他又给孟秋萍发了条信息:我临时出差了,过两天就回。然后,关了手机,躺在床上,望着房顶,就那么静静的望着……他没有开房间的灯,厚重的窗帘让原本就没有光亮的房间更加的压抑。荣诚在这黑暗里睁着眼,眨着眼,又闭上眼,又睁开眼……反反复复,似乎都是一样的黑暗,他想试图望穿这黑暗,就像想望穿孟秋萍的灵魂一样……他自嘲的苦笑了两声,他不想怪孟秋萍了,因为那些错误的信息都一直是他自己在“我以为”。孟秋萍说她和老板出差发生了关系有了孩子,是他以为的那只是唯一的一次意外;孟秋萍一个人带着孩子很不容易,是他以为的她独立坚强不妥协;孟秋萍的儿子不肯叫他爸爸,也是他以为的孩子需要适应需要过程……错的一直是他而不是她。荣诚嘲笑着自己不过是捡了只破鞋而已,还好,现在知道的还不算晚,一切都还不算晚。
那边,孟秋萍收到荣诚的信息后,给他回了条信息:知道了,这次去哪里?几天回来?可是直到她回到家里都没收到荣诚的回信,她给荣诚拨打了过去,那边提示已关机,她想是不是上了飞机了,之后就忙着做饭去了。原本在她的计划内,荣诚如果正常下班的话,她接回孩子第一件事就是把卧室的床上的东西都统统换一下,然后再做饭,现在荣诚不回来了,她就先做饭回头再换吧,孟秋萍一边淘着米一边想着。今天的晚饭是清蒸鱼和笋烧肉,还做了鸡蛋汤。吃完饭,孟秋萍在收拾厨房,这时,门铃响了,她想这个时候会是谁呢?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男人但是旁边跟着的却是荣宁的司机老李,她在荣建设办葬礼那些天看到过老李一直是开着荣宁那辆迈巴赫的,她连忙把人请进了屋子。陌生男人是徐瑞,在荣建设的葬礼上他也是忙前忙后的,只不过夹在人群中自然不如开着迈巴赫的老李那么显眼,孟秋萍不认识太正常不过了。他笑盈盈的说:“嫂子,我是荣总裁的助理,您知道荣太太和孩子们在香港,荣总裁一个人太孤单,灏晨呢在他身边生活了好几年,这不,让我们把他接过去陪他几天!”孟秋萍知道穆雪和孩子们去了香港参加她叔叔的葬礼去了,徐瑞这话也合情合理,于是,他帮着灏晨简单的收拾了下东西,就送一行人走了。
灏晨从上幼儿园一直到去年爸爸结婚前,都是生活在大伯家的,对老李和徐瑞自然熟的不能再熟了,在车上他就问:“李伯伯、徐叔叔,大伯就一个人在家吗?”徐瑞看了眼老李,又看了看灏晨,不知道该怎么说,老李看不下去了,一边开车一边对灏晨说:“你大伯呀现在已经在香港了,是你爸爸让你在大伯家待几天的,你看这几天你和徐叔叔还有我咱们三个一起好不好呢?”徐瑞在旁边这个白眼儿翻的,老李这话别说一个孩子了,连他听的都云里雾里的,他忙说:“其实呢是这样子的,你大伯一个人住想把你接过去陪他几天,下午临时有很重要的事你爸爸和大伯就去了香港,所以我和你李伯伯陪你在大伯家一起等他们回来好吗?”灏晨点了点头:“好,那谁给我们做饭呢?”徐瑞和老李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外卖!”
穆雪的叔叔去世了,荣宁自然是要过去的,不过那时他正在北京处理事情,按理说他应该处理完之后直接去香港的,但是,父亲的五七对于他来说大过天,他必然要回来的。还要再开一个重要的晨会,再去香港,这样他就可以安心的在香港陪穆雪和孩子多待上几天了。刚下飞机,看到手机上荣诚的信息,他意识到可能荣诚和孟秋萍之间出现了一些问题,再给荣诚打过去那边已经关机,看来问题还不小呢,可是他现在人在香港怎么办呢?也是他没有交代清楚自己的行程,看到荣诚今天突然生病身体不适,就想着明天再从香港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吧,谁知道会有这么多突发状况。他马上给徐瑞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荣诚和他一起来了香港,让他和老李把灏晨接到自己家里待上几天等他们回来,不要跟孟秋萍提他和荣诚的事儿,接人的时候就说他想侄子了接来住几天,然后又交代徐瑞一定要照顾好灏晨,不行就请个家政,那边徐瑞一个劲儿的“是、是、是,行,好的,放心吧……”荣宁收起手机,长长的叹了口气,荣诚这人,如果没有大事儿他是不会这个状态的,究竟是什么大事儿呢?算了,赶紧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赶回去吧,原本打算在这边多待上几天,看来是不行了。
孟秋萍原本愉悦的心情像是长了草,有些不安起来,一种莫名的不安笼上了心头。她也是今天才知道星宇的爸爸已经出来有些天了,不知怎么就找到这里来了,她想去外面和他谈,但是不知不觉就滚到了床上,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他们从上午一直折腾到下午,这样的激情是一年来她从荣诚身上从未体会过的,也许,她真的不该嫁给荣诚吧!现在,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床上的一切她都没有更换,反正荣诚这两天都不会回来,似乎孟秋萍还能从被褥间感受到白天那种残留的味道,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两个字:淫荡。想到这个词,她一激灵,自己真的是淫荡吗?选择一个能满足自己的男人有错吗?也许在她看来,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一切都是她身不由己的,她是无辜的,因为她自认为自己是弱者,就不该为别人负责。孟秋萍难道真的就错了吗?还是错不在她?其实,她只是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已,一个人带孩子时想要温饱和安稳,后来自己有工作了,温饱和安稳有了保障了;她又想要生存的底气和希望,后来星宇的爸爸给了她承诺了,答应三年后给她和孩子衣食无忧了;她遇到荣诚了又想满足虚荣心和安全感,嫁给荣宁的弟弟,那么大一个公司的副总,她当然满足了虚荣心了;再后来,都有了,那个男人来找她了,她又想要身体的满足和财富……人的贪婪真的是无止境的,男人答应她她离了婚娶她,那就代表男人那么大的公司那么多房产以后都是她儿子的了,荣诚不过每月给她两万的家用而已,这么一比较,真的应了那句“货比货得扔”了。孟秋萍做了个深呼吸,下定决心:荣诚回来,一定要跟他提离婚。理由就是星宇的亲生父亲出来了,来要孩子了……
荣诚在酒店的第二天中午,他有些饿了,感冒不适的症状也基本没有了,他出了酒店在旁边的饭店点了两个菜一份米饭,简单的吃过午饭,打了一辆车来到父亲的墓地。拿出一包烟,一边抽着烟一边和父亲说着话儿,把自己的不幸和父亲倾诉倾诉。他的余光不经意撇到在父亲墓碑的右下角那块儿,有一个女人也在那里对着墓碑说着什么。他看天不早了,该回去了,起身想下山,撇到女人也起身往山下走去,荣诚下山的路也是往右走,他路过女人曾待过的那处墓碑,一股从没有过的冲动指使着他多看了那墓碑一眼。墓碑前面是一束菊花,很新鲜,墓碑上面有一张照片,是一个年轻男人和两个小孩子的照片,小男孩五六岁的样子,小女孩两三岁的样子,他又看了看墓碑,原来,那个女人她的丈夫和一双儿女都埋葬在了这里。荣诚下山后,看到那个女人在自己前面走着,他脚步加快了一些,很快赶上了女人,女人看了他一眼,继续走自己的路。荣诚有些尴尬,想搭讪说句话又不知说什么,干脆,他就不再走了,等那女人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才继续走。到了有车的地方,他打了车回了酒店,脑海里竟然闪现出那个女人的影子来,三十多岁,头发很长,但是多半都白了。也许失去了丈夫和孩子,极大的悲痛真的能让人一夜白头吧,五官很好看,但是很憔悴,眼角也有了些许的鱼尾纹。而女人给他的感觉就像——从骨子里透着阴冷的一具尸体,他想想就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荣诚晃了晃脑袋,把女人的影子晃没了,又重新打起精神,准备明天去跟孟秋萍摊牌……
第二天上午,他给孟秋萍打了个电话,把她约在一个咖啡馆里见面,两人见了面,荣诚就想说那天他看到的事情:“其实,那天……”孟秋萍的话打断了他:“我们离婚吧!”这让荣诚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沉默了一会儿,他说:“好!”孟秋萍就把之前她早已腹诽好的原因都说了出来:“星宇的亲生父亲出来了,他那边早离了婚,要我和孩子和他一起生活,星宇对他也亲近,所以……对不起了……”荣诚忙说:“没事没事,你和孩子能找到个好的归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说了很多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言不由衷的客气话,他幸好没说那天的事,给彼此都留了体面,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和孟秋萍定好第二天去办理手续,然后二人就真的是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