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声地问李富贵，“富贵儿，林重叔怎么对你那么恭敬？”
“也许……是因为我钱给得多吧。”
李富贵尴尬一笑，搪塞道。
小雪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像林重叔那样厉害的人，也会贪图他们这点小钱么？
“原来，官道和百姓走的道，是真不一样的。”
李富贵也望着外面，喃喃道。
想当初，他来十恶牢狱就是走的官道。
一路走来，可谓是太平无恙。
但如今回去，却是走的百姓的道，没想到是如此的艰险。
怪不得那么多思乡客回不去，不是不想回，而是真没命回。
又几日之后，他们歇歇停停，终于是抵达了李富贵的老家——李家村。
李富贵的爹娘，葬在一座孤零零的荒山上。
不是因为这里风水好，而是因为山上这片贫瘠的土地是他家的。
爹娘一辈子的吃喝需求，都是在这片地里长出来的。
从小上山、下山，到处都留着他们的脚印和背影。
“你在这里等我们，我跟她上山去拜祭。”
李富贵看向林重道。
“是，李……老板。”林重恭敬道。
随即，李富贵便是背上装着香、烛、纸钱、水果、酒水、刀头肉、鞭炮等等的大包裹。
撑开油纸伞，带着小雪往山上而去。
春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像是那年母亲坐在床头抱怨着的无声哽咽，又像是那年父亲倚在门口吞云吐雾夹带着的无奈叹息。
恍惚如昨日。
李富贵撑着伞，不大不小，刚好把小雪的身子全部遮盖，还有他身体的一半。
脚下的泥土很软，还带着浓浓的青草芳香。
刚开始，小雪都还很注意，不想弄脏了鞋子。
但雨季的山路，满是泥泞，谁能躲得过呢？
没多久，两人的鞋子都粘上了一层厚厚的泥土。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顾忌。
任由泥泞将鞋子淹没，甚至任由它们如墨点般爬上裤脚，反而轻松不少。
许久之后，两人终于来到一座不太显眼的土坟前。
没有墓碑，只有一个小土丘隆起。
坟有野草，爹娘死之年所手除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爹、娘，孩儿不孝，带着媳妇儿小雪回来看你们了！”
李富贵双膝跪地，泪眼婆娑。
小雪也跟着跪了下来，拿出包裹里的东西，摆上，点上，烧上……
许久之后，李富贵勉强平复心情，又为爹娘的土坟除了草。
干干净净的，一如当年刚葬下一样。
拜祭的时间，不是很长，但心中的思念，却是不短。
下山的路上，小雪突然哭了，哭得稀里哗啦，梨花带雨。
“怎么了？”李富贵关怀道。
“我想我娘了。”
“她死了好多年，我们都没能回去看望过，都记不得她埋葬的位置了。”
“你说……这么冷的天，她冷不冷啊？”
小雪委屈道。
李富贵愣了一下。
死人怎么会感觉到冷呢？
可下一刻，他又将小雪揽入了怀中，紧紧相拥，“她会看到我们幸福地活着，会开心地笑的。”
小雪点了点头，逐渐安静了下来。
但李富贵却又不自禁地偷偷侧眸回望，突然心头一颤，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爹娘会不会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