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半晌，元冉神色变幻了数次，眼见元灼身形有些摇晃了，她才走了过来。
“快起来，当日皇姐答应过你的，自然没有忘记，你且安心养着，孤……会帮你。”
“谢皇姐。”元灼起了身，勉强挤出一个笑，膝盖小腿都隐隐作痛，唯有紧紧握住顾瑾的手，她才没有失态的摔下。
马车缓缓走远，元冉站在窗边，天色渐晚了才回王府。
元冉心里复杂难言，母皇昔日昏庸听信谗言，在元灼幼年时就将她丢给国师炼作药奴，封她为太女，也不是因为愧疚，而是让她变成箭靶子。
一个废人，不值当防，况且她也没多少时间了，如此，她身为悯王，怎好不成全她。
纵虎闹事，应是元灼的意思，这种孩子气的事，除了让人知道她不甘心，毫无意义。
不过徒添笑柄。
至于那少年，一个男子，等查到他的身份，元灼一死，是杀还是留，全凭她的心意。
“王爷，那位又自残了，”元冉刚进入书房，心腹就急匆匆的禀道，“他还发了高热。”
元冉脸上和煦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殆尽。
东宫。
“走开！我生气了！”
“你说只气半个时辰，现在都一个时辰了，别气了。”
元灼无奈地再次伸出手。
“别碰我！我就要气！”缩在床榻角落里的顾瑾察觉到落到肩上的手，再次背身躲开。
十四岁的小少年，身量小骨架小，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头上要是有耳朵，定是塌了。
元灼握了握空荡荡的手，心里又是无奈又是慰贴，半晌拉下罗帷，上榻也到角落去。
轻轻环住顾瑾的肩膀，元灼温声道:“她是我的皇姐，血脉亲缘，跪一下也没什么，而今我处境举步维艰，离宫是破局之举，尊严，不值钱的。”
顾瑾不说话。
“你这样不理我，还不让我抱不让我碰，对我生气。”元灼顿了顿，佯装黯然道:“岂不是也算欺负我，是不是？”
“……”
“小瑾？”
久久没有回应，元灼伸手想去摸顾瑾的脸，让他抬头，却没想到竟沾了一手的水意。
哭了？
“小瑾，怎么哭了？”
元灼顿然失了冷静，强硬地将背对她的少年扭转过来，低头就对上一双哭红的眼睛。
“呜呜……”不等她开口，满脸泪水的顾瑾就张开双臂搂了上来，像是小兽般的呜咽。
“不哭不哭。”元灼轻柔地拍着他的背，又心疼又内疚。
今日不该带顾瑾去的，顾瑾远比她想象的，更在意她。
“呜我不要你跪……”顾瑾哭了许久哽咽着说，“什么皇姐血脉手足，她是个坏蛋。”
从第一次见面，顾瑾就讨厌那个元冉，特别讨厌，怎么看她都不顺眼，越看越可恨。
“好，是坏蛋，不哭了，就这么一次，乖了。”元灼柔声安慰，眼底柔和得能滴水。
她这二十年，刚一出生就没了父君，苟延残喘至今，是第一次尝到了被人爱的滋味。
顾瑾于她而言，像是冰天雪地里突然出现的冬日暖阳，又像是黑暗里出现的一抹光。
温暖的，惬意的。
让人生不出一丝防范。
纵使还有很多疑惑，元灼还是忍不住靠近，终究是年纪太小，顾瑾哭得太伤心，等他不再掉眼泪，却是因睡着了。
元灼亲手洗了柔软的毛巾将他脸上的泪痕擦干，在榻边坐了很久，破晓时分才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