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假期她每天的生活都过得很雷同,不是写作业就是看书,偶尔马文琪会叫她出去玩,两个人就在外面溜达溜达。
但常常会是三人行,蒋东昱即使放假也不松懈,拉着马文琪去图书馆,偶尔杨安也会在那里碰到他们。
每一次看到她时,马文琪都会两眼放光,像是看到了救星,实在是因为蒋东昱管的紧,马文琪小动作又多,心思总不在学习上。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常常会出现这样的画面,一个像老师一样绷着脸严肃管教,另一个偷偷顶嘴一脸不服的样子。
杨安每次看到都会忍不住想笑,笑完之后就是满满的羡慕。
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完全就像磁铁的正负两级,无论你如何用外力阻挠,都没有用,他们永远会牢牢把对方吸住。
马文琪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其实内心细腻,蒋东昱表面清冷孤傲,但只要在马文琪面前,就会主动走下高台,深刻诠释了什么是口嫌体直。
偶尔三个人会一起坐在那里学习,只要蒋东昱起身去接个水或是上个厕所,马文琪就会立马放下笔,拉着她聊天。
有一次闲话时她问杨安,“你以后的梦想是什么啊?有没有哪些事情是你一直想要做到的”
她沉思片刻“嗯……考个好点的大学,再找一个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努力赚点钱,最好可以买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小房子”
“啊,就只是这样吗?你这愿望也太枯燥无味了吧,感觉你的未来里只有你一个人,我可不行,我完全想象不到没有蒋东昱的生活会是什么样要是没有他,我肯定会疯的”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唉,不过其实这样也挺好,反正你的性格就适合一个人,但你就不希望自己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吗?”
希望吗?她在心里反问自己,答案当然是希望,但是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得不到,所以只要远远地看着他幸福就好。
她没直接回话,马文琪看样子也像是已经忘了问这个问题的初衷,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提前恐慌。
她忍不住想笑“哎呀,你瞎想什么呢,天塌下来,你俩都得埋一块,别自己瞎想吓自己”
蒋东昱走了过来,递给她们一人一瓶饮料,瓶子被他放在暖气上,现在握在手中都暖烘烘的。
看到他们这么甜蜜的样子,她忍不住在心里想,恋人之间都是这么相处的吗?
她不知道,好像每对情侣都有自己的相处方式。但里面的甜蜜程度却相似,她想到周明启也是这么体贴地对王思璇。
可是从来没有人这样用心托举、照顾过自己,即使之前每一次他都会温柔地对待她,那也只是因为碍于谢叔叔的面子,或者是他本来就心好,并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听到马文琪说的话,她想到自己以前也会这样,一提到以后以后,她就总是会忍不住恐慌,害怕妈妈不回来,害怕没人要她,自己该怎么长大。
可是恐慌多了,反而没那么害怕,就像是债多不压身,那些提前设想的惶恐反而不值一提。
她握着手中的饮料,心里想着‘没有关系,这些事我自己一样也可以做到,没人爱我,那就自己来爱自己’。
这个假期,因为妈妈怀孕的缘故,她都尽量帮着干一些活,让妈妈可以好好休息。
谢同虽然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但有时候也会帮着她干一些顺手的事,只是他不喜欢别人太过关注这些。
每次帮她干点什么的时候,到最后都要加上一句‘我可不是为了帮你,只不过是不想当压榨别人劳动成果的资本家’。
杨安也不戳破他这层伪装,保护他这份心口不一的好意。
临近春节,家家户户都要采办年货,添置新衣,妈妈也带着她去商场买衣服。
以前过年,小孩子们都盼望着可以穿新衣服,吃好吃的,但她反而没有那么期待,恨不得寒假快点结束,最好直接开学。
那是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过年充斥着让她难过的回忆,当时妈妈不在身边,还在外面打工。
家里的小孩们全都放了假,大人们没空管,忙着干活,反而觉得孩子们呆在家里吵闹。
妈妈提前给了舅妈钱,让她带着自己买衣服,但小孩永远没有决定权,喜欢的衣服哪怕盯一万眼,大人也都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拿起他们觉得耐穿但又不符合当时审美的衣服,装模作样地问你意见,只要你摇一下头,他们就觉得你难伺候,要是再碰上些熟人,那就更有说法。
非得当着众人的面把你数落个不停,到最后你只能拿起那身自己根本不喜欢的衣服。
买完以后还要跟周围的邻居,说着自己拉扯别人的小孩多么辛苦,就这样还不领情。
到后来她逐渐省略了自己挑选的环节,不再浪费口舌,只要舅妈握着一件衣服超过三分钟,那基本就定下她过年要穿什么。
当时买衣服也根本不会去那种大商场,大多是一些服装市场,可以各种讲价,店面都是一家挨着一家,门口会特意摆出打折款。
她的衣服也基本都会在里面挑,偶尔遇到同班同学,她连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恨不得躲在角落永远不出来。
逛的过程中总会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但比起欣喜感受到的更多是心痛,因为知道自己注定要与之失之交臂,连多看两眼都是残忍。
那种明知道得不到,别人还要假惺惺地给你选择权,更是会折磨你。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问她的意见,可大人偏不会这样,他们喜欢甩锅,用那种假意的尊重来彰显自己虚伪的开明。
过年时候,那些准备好的吃食都不会提前摆上桌,表哥们会偷溜进去拿一些炸好的丸子、熟肉,都是放在那种广口的瓮里面,怕被老鼠吃,舅妈会特意在上面压一块石头。
她常常会站在外面放哨,其实她并不会因为馋一口吃的而选择去偷,可是表哥们的要求她又没法拒绝,只能站在外面帮他们看人。
偷出来的东西,也并不会平分,只给她一个两个,当做封口费,在她看来这更像是把她拉上贼船的把柄。
可是不管多小心,到最后还是会被发现,舅妈看到东西少了以后,会使劲拉着她的胳膊质问她到底吃没吃。
要说没吃,但她又确实吃了,可又不是她主动去偷,她只能沉默,这在舅妈眼里就成了一件天大的事,非要大声嚷嚷让所有人听见。
就像是戏子一样,眼泪说来就来,指着她骂:
“哎呀,你们来评评理,我帮着养别人家的小孩容易吗?平日里是短她吃了,还是短她穿,要什么给什么啊,自己家的小孩我都没这样过,现在倒好,养了个白眼狼,这以后还怎么得了”
表哥们怕挨打,早就跑的远远的,只有外婆会帮着她,但就算知道不是她故意拿的,也不能直接偏袒她,否则舅妈会更加不依不饶。
只能顺着舅妈的话说,先夸她几句功劳高,不容易,在哄着说她大度,不计较,这样事情就可以过去。
在舅舅家,虽然外公外婆对自己还算不错,但再怎么好也越不过自己的孙子,再加上后来婆媳矛盾实在严重,她就被送到大姨家。
大姨夫那边兄弟姐妹多,因此下来的小辈儿也更多,各种亲戚过年都会来拜年,她作为一个外人,总是会有点局促。
那些亲戚在给表哥表姐他们发压岁钱时,总会让自己家的小孩子把她支开,然后表哥表姐们一人拿着一个红包互相使着眼色,把手背到后面,生怕被她看见。
脸上带着得意又警惕的神情,拉着对方在耳边说那些,她也可以听的见的悄悄话:“赶紧走,去小卖铺,别让她跟上”
买回那些零食也都悄悄背着她吃完,在没有别的亲戚家小孩在的时候,他们也愿意给她分享,但总是带着主人家的傲气。
但对于这些她都不可以抱怨,一旦心有不忿,在别人看来就是不知好歹、不懂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