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弥束想要询问皇帝的意见，看是不是要继续读下去，就见他若无其事。
他心中了然，定定心继续往下读，略去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见了一个相当震撼的事。
这下，苏弥束的冷汗瞬间落下，无声地张张嘴，看向皇帝。
接收到他的惊讶，皇帝摆摆手，冷声道：“继续读。”
见他惊讶的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林酒希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消息，能让在御前伺候了这么久的苏弥束大惊失色。
她抬起眼看了看顾与凡，见他一款凝重，不屑地撇撇嘴，又转回头继续听。
“……近来可还缺乏人手，你父亲又挑了一些好苗子，严加训练了一番，已达到上阵杀敌的水平了。若是需要，他将亲自带人马北上探望……”苏弥束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小了。
反倒是底下一片哗然，窃窃私语声响彻大殿。
顾与凡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只能看到众人惊诧的眼神。
他咳了咳嗓子，语气发涩的想要解释，但又不知道如何解释。
他其实从小就知道，他不是皇帝亲生儿子，所以才格外重视皇位的归属。
他母妃早在进宫前就有了两情相悦的伴侣，甚至早早的私定了终身，但碍于家族，不得不奉命入宫。
进宫没两日，她就感觉身体不适，托了相熟的医师来看，这才发觉身孕已有两月。
到这时，无论怎么做都会出事，皇贵妃索性放开拼了一把，深居简出，待到十月时演了一出受惊早产，成功蒙混过关。
顾与凡长相肖母，这么些年竟也没人怀疑过。
骤然被爆出来，不止是他懵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
处于视线中心的他，凉气从后背升起，咬着牙暗恨皇贵妃为什么不安分守己，做出如此下贱的事。
而坐在高位上的皇帝，早已从震怒中缓了过来，冷若冰霜地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嘛？”
威严的声音从耳边响起，顾与凡骤然回神，两步走到正中间跪下，声泪俱下道：“儿臣什么都不知道啊，儿臣怎么可能不是您亲子呢。”
“……”
他哭的凄惨，语气委屈，皇帝沉默了片刻，给了林酒希一个眼神。
有些话他不好说，但林酒希就没有顾忌了，毫不客气地质问道：“信中说到‘又’挑了一批好苗子，临王殿下，这不是第一次吧，你怎么会不知道？”
“本王也不知道啊……”
他已经无暇深思为什么林酒希会背叛他了，见她开口，忙不迭地做出“池塘”的口型，想要挟恩图报。
对此林酒希不屑一顾，她挑挑眉，嘲讽道：“宋州诚为什么写信你不知道、他仗势欺人你不知道、非父皇亲子你不知道……这一问三不知，临王殿下还真是愧对你对外的名声啊。”
林酒希说话夹枪带棒，怼的顾与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时机成熟，顾盛辉也上前一步，恭敬地一拱手，朗声道：“既然弟妹寻到了这么些证据，本王也不妨再添点。”
“哦？”皇帝语气不明地应了一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三年前，本王被状告流连花楼，害死了人命被发配去了边疆。刚开始，本王以为是自己喝醉了酒，真的做错了事，便诚心接受了惩罚。可谁知，后来本王心里疑惑，就派人去查了查，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顾盛辉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顾与凡，继续说道：“当日本王并未有留宿的打算，是被人蓄意灌醉后留在花魁房中。而这个灌醉本王的人，曾被人看到频繁出入临王府。”
怕众人不信，顾盛辉深深拱手鞠躬，坚定道：“若不信，证据皆在本王府里，可以派人去查。”
“哎。”看着好些年没仔细看过的儿子，皇帝叹了一口气，摆摆手，“先起来吧，朕自会派人去查，还你一个清白。”
“多谢父皇。”顾盛辉依言起身，功成身退，站到一旁继续观赛。
这时，林酒希若有所思，突然开口问道：“不知五皇兄可否知道，临王为什么要陷害你。”
如此相似的时间点，或许能提供一些线索。
顾盛辉显然也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看向当了半天背景板的曲天歌，说道：“好像本王看到临王与原来的户部尚书交谈没多久，就被陷害出了京城，具体本王也不太清楚。”
“多谢。”林酒希点点头，将事情串起来了。
三年前的左相贪污案，原户部尚书可没少出力，怕不是顾与凡与他交谈被顾盛辉撞见，他一时心虚，怕他乱说，就将他弄出了京城。
事已至此，各位大臣心中各有定夺，但这涉及到皇帝家事，也都不便多言。
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林酒希身上，将这件事妥善解决好。
而她也不负众望，帮大家做了一个总结：“综上所述，临王与江南知府私联甚密，从中牟利、策划罪名，陷害良臣皇弟、冒充皇家血脉，包庇私自屯兵……”
事情一件一件被揭穿，顾与凡脸色难看，想要奋起反驳，却被侍卫误以为他要行凶，毫不留情地按在了地上。
各位大臣面色复杂的看着往日辉煌的王爷，像是一条狗一样失去了尊严，不甘地乱动着。
在一片寂静中等待着皇帝的指示。
半晌，皇帝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顾与凡投入大牢，暂时收押，全面彻查此事。”
“是。”
大臣们低头恭送皇帝，直到苏弥束喊出“退朝”才敢直起身，擦擦额角的汗。
谁也没想到，本来一如往常的早朝最后居然演变成了这样。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顾与凡被拖下去，才惊觉刑部尚书已经好些天没露面了。
一些心思活络的大臣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一阵恶寒。
或许皇帝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这件事唯一的知情人——林酒希，被大臣团团围住，想要打探消息。
“王爷不日便会回来，大家不妨到时问他。”林酒希滴水不漏地将所有人应付过去，拉着曲天歌成功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