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逐渐散去,三只巨鳌蜷缩在囚笼的一角,渐渐失去了抵抗,连吼声都如虫蝇细微。神山让它们彼此难以分离,只能保持一个痛苦的姿势。
这样便轻易被枷锁捆住,远古奇兽居然被这般对待,谅天人见状也会悲叹良久吧!
正当巍宗燮准备进行最后的收尾,他的双手融入血色阵图中,像是在为这大阵镌刻下自己的精血证明,他的笑容陡然消失,自己的掌印落下的,居然凭空多出了第三个掌印。
“何人作祟!”他看向阵图之外,本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只剩下元和太一教的数十人和几个和尚,见巍宗燮迟迟不结束,魔皇大步走上前,毫不避讳道:“为何如此拖拖拉拉,本皇时间金贵,可不是你能耽误的了!”
盟主冷笑道:“魔皇你知这天阵威力无比,可知这天阵如何为我们所用?”
魔皇瞬间哑了几分,不过他也看出来些门路,显然此时底气不足地说:“以手印为证”
“哈哈,这正是让心怀不轨的人误入歧途”巍宗燮扬眉指向天阵中枢,魔皇看到有三处手印,正中央那个显然比其它两个小了半寸。
魔皇低沉道:“果然有人在暗中作梗!”
巍宗燮把一只手背在身后,像是在教诲他一般,闭上眼说:“你没想到,我们两家合作,必须都能启动天阵,所以方法决不在此”
而魔皇沉默不语,身后的三位魔尊倒是恍然大悟的样子。邢卿禅见这年轻一代的魔教领袖心高气傲,却在盟主面前吃了瘪,心里暗自发笑。不过他更像是个局外人,虽然是巍宗燮口中的心腹。
野狗如丧家之犬一样跑了过来,一来便是骂骂咧咧个不停,怨这盟主见死不救,还是他用尽了看家本领才逃出困境。
巍宗燮脸上挂不住,魔皇那边却气氛欢快起来,秘而不宣的是,他们都在等待暗处的人现身,否则布阵甚至进行不下去。
惘星河看到半个太阳已经沉入海面,哀叹道:“师祖来不了了,我们走”
顾日耀却是倔强地站在原地,滁洛瑜劝他几句,师父居然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吃里扒外的家伙,滚蛋!”
他捂着脸,差点没把剑稳住一头栽下去,晚霞照亮了顾日耀的半个身体,他紧握着初旭,愤慨地难以抑制感情,浑身都在颤抖。
惘星河怒视着他,指着海风中矗立的弟子们:“三郡之战,我们已经损失惨重了,这三派的精英可不能再受打击,你想成为我教的千古罪人吗?”
释无合十道:“依贫僧看,不如二位与贫僧尝试破除此阵,他们不出手,已经说明双方的形势高下”
没待他说完,一团黑雾笼罩在众人上空,是魔尊的无常之术。见已经难以脱身,三人对视后释然一笑,祭出法宝便与施法的魔尊缠斗在一起。
闪过来的少年拦下了所有弟子的退路,在他们费口舌的一会儿功夫,魔皇便决定除去这元和太一教的众人,先前一掌必定与他们有联系。
于是魍尊魉尊引开两个掌门和住持,道殇面对这翼天德的亲传弟子早已跃跃欲试,他折扇一展,百丈大的黑雾如旗帜般在风中飞掣,轻而易举拦下本就乱作一团的他们。
少年打量了他一番,还是试探着问:“你就是那新任的震派掌门?”
铩羽乐瞬间领会了他的来意,抽出碧清说:“正是我,若想和我比试一番,就放他们走”
“不急不急”少年摇着折扇,合上后飞过来又点了两个人,铩羽乐回头一看就想笑,这二人正是滁洛瑜与霄云,少年满意地将黑雾收回,任由其他人离开,他将扇子一展挡在身前,满意地说:“你们三个一起上,这样也别怪本公子以阶段胜你了”
“那,请赐教!”铩羽乐不多废话,他知道面前的少年不过是魔教的亡命之徒,剑锋相当凌厉,几招过后少年甚至被他一人压制住,衣袍也是被划得破烂不堪。
道殇看着自己的衣衫,而铩羽乐止住剑朝他抱拳,他顿时提起来兴致,大笑两声说:“有趣,你果然剑术非凡,可我下面这一招你可要接住了!”
明明是木制的折扇,却在展开后有冷兵器的破风声,霄云和滁洛瑜隐隐察觉到不安,挥剑拦了几下还是被铁刺穿过身体,道袍上多了几个血洞,如折翼的鸟儿落在海水里。
铩羽乐亦是不能幸免,碧清剑锋如水流滑过,卷去了无数铁刺,却还是有暗器躲过了碧清的阻拦,穿过了幻力屏障和玄清灵阵,却在铩羽乐的经脉附近被幻力反弹出来。
他身上虽有无数血洞,很快染得衣袖滴下鲜血,却凌然不动立于原地,朝少年抱拳说:“公子,承让了”
“什么!”道殇没想到他能生生抗下这一击,稍有不慎便会斩杀多幻域师的一击。
他喃喃道:“凡人之躯,何故如此强韧?”
“区区太清境第八重,假以时日也不负此位”道殇想到族中的卷宗所记载,翼天德斩二位魔尊,其体有奔雷之势,肉体似金刚难以撼动,甚至夺魂大法亦不能起效。
他突然大笑起来,回礼说:“无妨,先前一招,我实在敬佩不已,之前过招乃是魔皇之命,小子不敢违背,还望道长见谅”
见他已无战意,铩羽乐便落入海里,带走已是昏迷的二人。为二人止血后,他看向两位掌门,他们仍与妖人打得不相上下。
可下一辈的争斗,他只能勉强接住一招,就一招,这如晴天霹雳狠狠震碎了铩羽乐的观念。
滁洛瑜醒来后翻身站起,他直直看着远去的少年,沉声说:“小杂碎,今天必要打落你!”
“别!”铩羽乐没能拉住他,第八层与第九层的差距需要平常人百年来翻越,在铩羽乐触及他衣袖时,感觉他似乎在一瞬间升入第九层,轻吟声一瞬间让铩羽乐觉得面前的人不再是弟子,而是一甲子前斩击妖人的教中高人:
“天地初开,唯有混沌,是为无极;
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阴阳两仪,黑白双色,大道之本
清者为乾,浊者为坤,人心本混”
他才猛然想起,两仪诀非上清境的标配,在太清境的巅峰也有可能掌握,不过需要极高的悟性,显然滁洛瑜就在此列!
那段法诀让在场的所有人停下了手中的一切。
“心存太极,始生两仪,九天神霄,天威浩荡,以剑为令,神雷降世”
轰然一道黑雷划过天空,巍宗燮袖袍一挥便是拦下这一击,之后紧紧跟来的黑雷皆是被拦下。
惘星河的面色很快凝重起来,他闪过去把徒弟揽在怀里,恼羞成怒的魔皇奋力一击,震天的幻力爆发开来。各个死界尊也只是勉强稳住了身形,尘土过后,铩羽乐和霄云却未受到大的冲击。
两人放下了抵挡的剑,一根竹杖立在他们面前,众人无不诧异,这等高人居然能抗衡魔皇,是何许人也?
“哈哈,精彩!”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的老者咧嘴大笑,不知何时他出现在天阵中,巍宗燮不等他说完,闪过去便想擒住他,右手手腕却被鱼线缠住,这线如蛛丝般细柔,却让他感受到真切的束缚感。
另一个老翁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同样出现在大阵中,魔皇见他们身为死界尊居然能牵制住巍宗燮,一时不知是该不该出手。
这盟主不等脱身,额上又是挨了一棒,他停下了手,显然渔翁不放开他,巍宗燮只能任由鱼线缠住一只手,他故作镇静地说:“竹海,蓑翁,二位平素不参与正邪争斗,今日为何出手?”
竹海驼着背拿起凳子,之后握着竹杖慢吞吞地说:“老夫做事,你一贯是知道的,决不掺和大是大非”他夹着竹棍,搓了搓手指着天阵下方的巨鳌,它们似乎睡着了一般。
海浪声淹没了许多杂音,这老头的话在其中响彻:“巨鳌本是神山之基,而神山是仙人居处,你们如此胡作非为,不怕仙人报复?”
他愤愤然指着巍宗燮说道:“我既然追求成仙之道,就不能坐视不管,你是在断我前途!”
蓑翁不动声色,看来他同样也是这个意图,魔皇一行人听后哗然大笑,魔皇更是站出来随意摆了摆手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数百年前颇有传闻的两位前辈,你们若是要成仙,多去找找天宝,找找天则,来这里跟我们斗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巍宗燮同样阴沉着脸,这一天下来他早已身心疲惫,便厉声说:“一柱香内离开,否则,杀!”
竹海才悻悻然带着这些晚辈离开,渔翁守在巍宗燮等人面前像是睡着了一样,一柱香前同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