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门外里更是乱成一团。
“爱心人士把物资留下就行了,不能进去!”警察把他拦下,他扭捏了一会回头走了十几步,想了想折回来,决定问警察一下,已经十点半了,兄弟他这时还在等着回信。
无尽的黑夜,车灯照射的前路是不变的模样,没有人,天地间仿佛只有这一个人,车辆正以90码的速度疾驰,心神在苦海中漂流无依,在泥泞中挣扎。
白日他休息时老板频频打来电话,去的时候穿过一个又一个关卡,在十八弯的山路上历经一番惊心动魄。
这头钢铁巨兽在山谷中愤怒咆哮,归于平静后停在保安亭旁,他看那保安指指点点伸出手要钱。递过去的烟被他捏在手里,另一只手还是高举着,毕竟印章在他手里,二十只好送过去。
好不容易进了厂子,刚提速就有人叫嚷着超速,五十就这样落进了管事的兜里。
当终于见到煤时,那铲车司机又要五十,他敢怎样,毕竟这车厢可禁不住大煤块的压积,添煤过磅,无不是金钱人情。
终于他踏上了归途,山路崎岖蜿蜒不是最可怕的,他更怕在这近二十小时的挪动中,稍不留神遇见个碰瓷的,那就倒大霉了。
漫山遍野的黑色被树林包围,这黑色世界中殊不知人心才是最黑暗的!
刚睡醒,肚子还不是很饿,他在外面吹着凉风感觉清醒些,进入驾驶室。电台中播放着老歌的dj版,他有种狂热的兴奋感,进入山区信号断开,他就自己哼着歌,车辆的速度也平稳下来,山回路转,后半夜里最为寂寞难耐,饥饿让他毫无睡意,大睁着眼睛看向前方。
刚出山区,他悬着的心放下来,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只要这一路通畅,工资正正好就到了手里,寄回家里去,也图个心安。
月光下一栋栋房屋出现在护栏后,她们都睡了吧,他拼了这些年,希望吧,总有一天女儿会理解他的。
他自认为不是个称职的父亲,永远给不了妻女俩想要的,再等等,给母亲善终后,女儿长大后,他相信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幸好婉楠在他看来很懂事,她很有自己的想法,只是母女关系并不好,听她打电话说天天想他。
想到此处,他心里一阵酸苦与自豪,又是哭泣般笑了两声。
公路外的夜空实在梦幻,远高于人间,至少是被群山托起,那些微弱的灯光很快被路面遮挡,只留下满天星。
天际出现曙光,太阳还未升起,细看大团光芒中有几束光有些显眼,从下往上看,赤橙黄绿青,之后被大片的蓝色覆盖。东方几乎整片天空都被渐变的色带分开,指示牌不断后退。
他打开车窗,带着昨夜寒意的空气卷进驾驶室内,疲乏的意识为之一振。那个急转弯已经临近,他踩着刹车,精神紧绷。
这是个长下坡,必须要全神贯注,大车终于开始减速,由于惯性,仍是速度有些迅疾。不过他驾龄有了十多年,早已是得心应手,但小心谨慎便是他的远行的至宝。
他知道前面有了车的灯光,便鸣笛几声,迟迟听不到它的回复。
他有些焦急,车在他眼中虽是像个蜗牛一般下滑,可此处坡度太陡,不是刹车片能完全决定的。
一辆轿车突然从拐弯冲出来,车尾甩了个270度,像是要冲到他的车头前,它这一转弯只是寻求刺激,毫不在意前方有无车辆。
这样的速度撞上去,小车里的几个年轻人只能落个不留全尸的下场。
在男人的眼中,只看到轿车中司机的惊骇面孔,没有半点犹豫,他大转着方向盘,挂车撞开护栏从陡坡上朝居民楼撞去,一路上碎石遍地。
他猛踩着刹车,直到挂车的速度缓下来,便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崴住了脚倒在地上,挪动已经不大可能。
他被后至的轮胎碾压,居民楼未受到撞击,挂车很快在惯性下退回去,从他已经扁平的尸体上再次碾压过去。
小车停下一会,见状很快逃离,睡眼惺忪的人们走出家门时,在背光的斜坡上花很大力气才辨认出那坨血泥竟是司机。
离开那两个男孩后,申婉楠开朗起来,她乖巧懂事,只希望母亲能答应她再回去一次。
住在养老院的奶奶答应她过年就回去,这下父母也不得不同意了,申婉楠在座机旁一次又一次输着江曰午家的电话,还是忍住了:给他们一个惊喜。
那是一个平静的夜晚,申婉楠如往常一样完成了一天自定的任务,只要她愿意去做,哪方面都只能是优异。
梦中她却只看到张小玲,她的很多品质让自己羡慕,接近她更多的是学习她,这个女生太可怕了,假以时日或许江曰午会变心。
她退了几步,张小玲还是那种遇谁都热情的表情,她的笑容很友善,语气中却满满的恶意:“你嫉妒我?”
申婉楠低下头,看她把自己手中的笛子夺过去,吓得不敢发声,张小玲看着竹笛说:你不过是我讨好曰午的一个工具!你算什么东西。
申婉楠也不再掩饰:你也不过是我的踏板,你的长处我学个遍,我与曰午才是青梅竹马。
张小玲似乎崩溃了,甩开竹笛抱头痛哭,她得意地走过去:过去你以为我就你一个女性朋友?你看看我现在,我可在班里受欢迎了,那些男生管我叫公主啊,女生中我也是大姐,相比我,你不觉得如今的自己显得可怜吗?
张小玲恳求地看着她,这样的目光她已经渴望了许久,却被粗鲁的拉出梦境。
徐淑绢站在她床旁,连动作都僵硬起来,申婉楠刚醒来看她身着睡衣一动不动,吓得大叫。
“穿上衣服,我们去找你爸”
申婉楠听出是母亲,欣喜地问:“他不是过年才回来?难道爸爸他国庆也放假?”
“你爸他死了,没留全尸,你穿好衣服我们就去”如山崩地裂的话语从母亲口中平静说出,申婉楠开始痛哭,后来怨恨起面前的人,她为什么不哭,她就这般冷血吗?
事实也正是如此,父亲的葬礼上,母亲一滴泪也没落,连那些旧友同学都是哭成泪人。父亲离去后申婉楠才意识到他究竟有多伟大,可她的任性,错过了他!
奶奶在秋末离去,还好这最后一段时间,申婉楠尽到了孙女的责任,让她能心安告别人世。可母亲,不,她不配!她不爱父亲,她等奶奶死后,拿着巨额赔偿金跟一个同事结了婚。
一眼镜男,听别人传言他是徐淑绢就职中学的校主任,好啊,狗男女勾结在一起,那眼镜男居然想爬到她申婉楠头上!
她满怀悲愤,所有不值得的事情她不去做,她开始“成熟”,明白了许多道理,与他们对立起来。
新家好大了,宽敞明亮,汤臣一品的千万级豪宅啊!
好一个富二代男人,好一对奸夫淫妇啊!
她咽不下这口气,中学六年,将她完全塑造成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她争取到最大的利益,成为老师口中的优等生,学生中的模范。她进入上海的区幻杀队,并顺利考入这所顶尖的外国语大学。
她曾几次想过杀掉他们以泄愤,却一次次放弃,只想把他们亦是作为踏板,直到秋后算账。
对青竹村的感情在她心中挥之不去,于孝余出现在她面前时,才能缓解她心中怀旧的落寞,自此,人生似乎达到了高潮。
申婉楠唯一不解的是,他们这二人,为什么把卖房之后省下来的钱都留给她?
难道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