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将折扇递给他,道:“你以后会懂得,以后到达幻域师,你一定要创一个幻技与这折扇相辅,千万别埋没这一件法宝”
见他眼睛只看向雨笙,两人居然在眉目传情起来,师父喝道:“听到了没?”
他才慢悠悠回一句:“知道了”
“跪下!”江曰午被他这一喝惊住了,雨笙见他那委屈的表情,跑过来拉住他,怨愤地看着吴大广说:“你何必这样对他呢?他知道了!”
江曰午推开她的手,跪在地上说:“我做的不对,师父,您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吴大广这一喊差点把嗓子喊破,连咳了几下才缓声问:“三天后你们是不是结婚了?”
见江曰午只点点头,雨笙回答道:“是啊”
师父叹口气说:“别忘了,你们结婚后不过半个月,幻世就要与人间彻底分离,历史上这分离时间至少有六十多年,你确定要把你母亲留下?”
“我决定带走母亲,如果父亲他被抓了,还希望您能看他一眼,这是我的信”吴大广见他把一封被压得皱巴巴的信双手递上来,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接过去。
师父扶起他说:“命运这东西我们无法决定,在幻世幻力可以创造世界、毁天灭地,在人间幻力可以蒙蔽双眼、颠倒黑白,不妨你试一试,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他也是我的爸爸”雨笙看着紧握着拳头的他,江曰午倔强摇着头说:“不,我不能!”
突如其来的遥远感,这是第二次。雨笙将陨梦会的绝大部分成员带到人间,他们去过很多地方,打入各国同样的情报部门,却始终查不到与江涛有关的线索,只知道公安部门的罪证中,江涛必定是死刑。
雨笙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回答,以为他不知实情,解释说:“可他只会是死罪,立即执行的那种!”
江曰午凄凉一笑,他想过曾经的父亲,一个会给自己带来无数惊喜的人,一个自己曾日夜期待他归来的人,一个自己崇敬的男人,一个只爱着他们母子的人。
话在心里酝酿片刻,他便说:“我比你更爱他,但我更爱这个国家,我相信她,因为这个国家有无数前人曾解救了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离这里不过二十里,有一处烈士陵园,他们拯救了这条小路旁各村的百姓,师父,您是老一辈的人,这您也是知道的!”
吴大广被他这一说,沉默着,江曰午见他不回答,只好说:“我忘了您也是幻世人了,你们与我还是不同的,不清楚这个国家,她是伟大的国家,一百七十多年前,正是这毒品毒害着身心,进而摧残意志,哪里都可以无视毒品的危害,唯我们不能,因为过去我们让它害得太惨痛了!”
“我见过吸毒的人,雨笙,你也许没见过,他们瘦骨嶙峋的模样,我当时就想,怎样去救他,这东西为什么要这样害人?究竟是它的诱惑,还是生活所迫,过去吸食鸦片的人贩卖儿女,让妻子卖身换鸦片钱,如今仍有千千万万的家庭因毒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你清楚吗?”
雨笙见他压抑着感情,脸上还在愤恨,却满眼悲伤,走过去用手抚着他起伏的胸腹,安慰他说:“别气别气,你都成苦瓜脸了”
江曰午握住她的手说:“我没气,我只希望你能理解我”
雨笙苦笑两声,走出去半米,背对着他说:“爸爸他只在六年前还有犯罪记录,这是公安那边说的,他这些年真的尽了一个父亲最大的责任了,这是你母亲说的”
“为什么你们这里那么多罪大恶极的人在明面暗面上蹿下跳,如鱼得水,可你偏偏要放不过自己的父亲呢?”
“你当了医生,救的了很多病人,却唯独救不了自己的父亲”
她痛苦地摇着头,锋利的话语像要刺穿他的胸膛:“他也是我的爸爸啊,为什么你总是要让我得不到父爱呢?”
永远的愧疚压垮江曰午的双腿,只得跪倒在她面前,雨笙走过来指着他说:“我清楚你说的,你若恨毒贩,那就离开家人吧,既然你可以为了这些你眼中的正义,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去,你也会为了你眼中的正义抛弃家人,抛弃无足轻重的我!你真有能耐啊,你还有什么不敢去做呢?”
跪在地上的他重复说着对不起,雨笙恨不得一掌打翻他,压着内心的怒火说:“我讨厌你做这些无意义的举动,因为这只会让我更觉得你恶心!”
师父站在一旁冷冷看着他说:“你们二人的事我本不该说,马上要结婚了,你们应该开开心心的”
雨笙怒视着吴大广说:“这是另一码事!我只知道,我父亲他回不来了,他的亲生儿子觉得他该死!”
随后怒斥江曰午说:“我来不是训你的,妈妈做好了饭等你回去,你记住,我会把爸爸找回来的!”
雨笙跑开了,师父不看他,捡起竹杖,用手掌抹去脸上的尘土,笑道:“人各有志,如果你们的心思走不到一起,那就和我一样,不会好受的”
看师父离去,他心中想过从小到大的课堂上,电视里,书籍中他所受过的教育。他年少时多想去当一个保家卫国的战士,可见过他们的苦,放弃了,警察消防,亦是放弃,如今他选择了医生,那就决不能再退缩,因为无路可退。
自身有限的能力常常让他偏离梦想,但他始终相信天网恢恢,不放过一个罪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可他有些担忧,越发的担忧,无理由且又言之凿凿,板上钉钉的担忧。
正如鲁迅所言,岂但乡下人之于雷峰塔,日日偷挖中华民国的柱石的奴才们,现在正不知有多少!
正如雨笙所言,如今又有多少“人”正消费着曾经前辈留给人民的信任,他们正日日夜夜挖着共和国基石!
但是非善恶不是他能判断的,也不是雨笙能去改变的。
呼啦啦,落叶在竹林中被风卷飞,早已立冬,寒风有了极大的杀伤力,他打了个寒战,在风中竹林深处传来咕咕的鸟鸣声。
恐惧侵袭他的心头,那时一种年少时的无法掩饰的恐惧,这一带据说有不少坟头。
他打开手机,借灯光找到了古剑,手指触碰到它冰凉的剑柄,心中的凄惶全无,一时间他居然能坦然面对雨笙刚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