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白云,照在平静的湖面上,波光粼粼,几只鸭子游在其中,向北面看去,两座桥梁横跨过湖泊。
宽阔的湖在此时也成了小河,蜿蜒曲折向末端那大池中流去,之后在递减的梯度带前形成一条瀑布,最后倾泻入排水口消失不见。
还看得到枯萎的荷叶、灌木,花盆沉浸在河底,在泥尘的覆盖下消失了原貌,如不是努力分辨则忽视了它。
河边有两条小径,将河与湖围了一圈,它们倒映着两边的建筑物。
一片落叶飘到湖面,打乱这幅画作。显然它不是第一片,很快在水的流动中被排挤到湖面的角落,和其它落叶拥在一起。
树枝上的叶子也变了颜色,看起来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只待一阵风吹过,便脱离这生他养他故乡,在污垢和同类中随波逐流,最后在无人之处孤零零地沉睡,只等着时间的腐朽。
落叶在树林深处积聚了厚而均匀的一层,它将那些沟石草土掩盖,只留落叶和树木,远处近处只有黄绿红的色带,看起来颇有梦幻感。它们无声簇拥着,只有后来者落在上面,发出令人心静的碰撞声。
江曰午盘坐在巨石上,他身边的落叶浮在半空,随他的手印变化如狂流般环绕在他的周围,掩没他的身形。
树叶狂舞,形成个飞速运转的球体,突然破碎,落叶向四方飞扬而去。
突然落叶归于沉寂,他手指探向前方,只见从巨石下猛然裂开数十米长的深坑,树木炸碎落叶满天,他欣然起身,欣赏幻技在幻境中造成的超然破坏力。
如今江曰午跌落至幻术大师之巅,幻力不过能凝出一颗蓝丹,他却毫不气馁。学习幻技就像开发一座实力的矿产,让他能更有效地利用幻力,而不是空有境界,一无所知。
不如好生敲打一番,让这块废铁成为利剑,才有杀敌之用,而非身为铁材被侵蚀彻底,不可重铸。
收回幻术,树林中还是安静一片,江曰午看了看手表,这时间就准备和雨笙见面了。
经历一些荒唐的事,流言蜚语四起,更有她的承诺,二人在校外租了一套房子,好让他既能复习功课,又能让雨笙陪在身边打打闹闹。
雨笙身为陨梦会会长,这一组织本就是天地盟下属的情报机构,况且宋逸民身为前长老,虽死供奉仍在,资金扶持是相当充裕的。
在幻世中类似于中国古代的贸易货币,特别是金银,她大手一挥,江曰午就租了四年的临江别墅。
怕她晚上睡不着,江曰午还特意租下一套精致的楠木拔步床,不过这床真的很贵,但看着雨笙晚上小猫一样缩在被子里睡觉,一切都值得了。
他在院中拿着笔记本轻声背诵,看着落叶积满了石径,就边背边把落叶踢到一边,直到背到计划处,再回过头默背一遍,看会儿夜景,再回去睡觉。
他常常觉得患得患失,听雨笙说不久后就过生日,江曰午一算只剩三年,不由得每每睡前看着雨笙的睡颜流一会儿泪,才能在悲伤中昏昏睡去。
已经十点半了,他又拖延了半个小时,一进门吃完饭,便转回房间里做题,二人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雨笙心里有气,一字一顿说:“你最近都不怎么看我了!”
说罢摸着他衬衫上的口袋,在把他的衣领翻开看,之后她的目光落在手表上,便抓着江曰午的手腕问:“你说这小东西的原理是电,可它为什么还能显数字呢,闪电就不会”
江曰午似乎在沉睡中醒过来,只听到她前一句话,再看了看写了一半的简述题,放下笔摸着雨笙浓密的头发,看她低下了头继续抓着自己的手腕。
他心中愧疚,当时说着要陪她玩,却总是让学业占去了晚上相处的时间:“最近快期中考试了,学业有些繁忙,雨笙,真对不起你!”
她听后笑着,看着江曰午写的内容,想了想说:“我们那边有丈夫进京赶考,有新妇为他写诗送行,贱妾没什么才华,就”
雨笙神秘一笑,江曰午看着她满脸不解。
她便双手抚着江曰午的脑勺,轻轻吻了过来,江曰午脑中一嗡,心脏在猛烈跳动,却丝毫不担心旧病复发,只觉得一时间有了力量。
更在意的是她的小鼻子贴在脸颊上,本来敛声屏气着突然松懈下来,呼呼地吹在他的脸上。
甜甜的,暖暖的,是心中的错觉吗?他心中判断不出时间,似乎只有一瞬,可他感受出千般滋味,喜悦悲凉悔恨惘然,什么都形容不出。
可雨笙确实还吻着自己,他便任时间继续下去,不如就这样过去一辈子,直至海枯石烂,真的不想让她离开自己。
他的手一触碰到那细腻温暖的肌肤,心中一颤,摇头说:“你可不能称自己为贱妾,我让你读的书里可没这个,男女早已平等了,今后还需要你震慑我,要我不懈前进呢!”
明明坐在他腿上,雨笙却一副大姐大的模样,翘着二郎腿,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就是你的正妻啊,这是自谦,自谦懂吗?别当真了!”
他却毫不领情,说着说着又看向了题目,像是要结束这次交谈:“不行,不能这么说,不然我就让你真的成为小妾”
“你敢,还反了你了!”她抽出琉璃青绸便要教训江曰午,看他站起来嗖一下跑出门,心一慌跟过去,才发现他躲到了卫生间。
她便蹲在门口哈哈大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无力地拍着门说:“你啊,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也不看看我是谁?”
笑了不知多久,雨笙开启幻域封锁了整栋房子,幻运到卫生间里,见惊慌失措的他打开门跑出去,又一闪挡在他面前。
江曰午躲不过去,刚伸出手却被她反手抓住,他不敢用力,才发觉根本挣脱不了雨笙的手。这才不再顾虑,双臂把她夹到怀里,又一下子丢到沙发上。
见雨笙披头散发的样子,他又开始笑起来,沙发上的靠枕被丢来,江曰午抵御着攻击,把玻璃杯放在抽屉里,才开始反击,二人便在客厅里打闹起来。
他们玩得精疲力尽,同时倒在了她房间里的床上,气氛变得古怪起来。
雨笙便要睡觉,江曰午悻悻然走到客厅里,收拾了一下,坐下后刚打开电视,就见她穿着浴衣,眨巴着眼问:“要帮我洗澡吗?”
见他犹豫不决,雨笙笑道:“不打扰你了,今天我很开心呢!谢谢你!”说完跑过来又是一吻。
为她讲完了睡前故事,江曰午才想到还未做完的题目,今晚不得不熬夜了。雨笙的睡颜挽留了他,同样让他心中满怀悲痛,只能无声落泪。
二十岁,区区二十岁啊,为什么就是她的葬礼?那长鸣的丧钟,回绕在教堂穹顶的哀曲?
最最深爱的人儿啊,你不要离我而去,四年之后我可能会走进社会,去实现自己的理想,你一路陪我走来,为什么看不到因你而有的美好结局?
你的养父陪伴了我的中学,让我度过了那最黑暗的时期,而你的出现终结了那个时期,让我过渡到这黄金年华的开始,可你们何必一个个都要离我而去?
无数辛酸的话语在心中越积越多,似乎一下子涨破了他的胸膛,跌倒在地上,他意识到了最后,仍觉得自己无用,打搅了她的睡眠。惊醒的雨笙看他蜷缩在地上,连忙爬过来施展着不熟练的心肺复苏。
她不停地大喊:“夫君,你怎么了!”他的胸脯终于有了起伏,声音嘶哑地喊着要水,雨笙便拿着杯跑到饮水机前,一心急居然不知道怎么接水,就要打破饮水桶,才想起这里是凡间。
雨笙回到房间时发现他似乎好些了,一只手伸向自己,便扶他躺到床上。看他捂着心口弓着腰,雨笙紧咬着嘴唇,心中是难言的刺痛。
他摆摆手说:“你和我一起躺吧,我想有你在,我就会安心睡去的”
见她不愿躺下,江曰午微笑着说:“没事,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雨笙关上灯,躺在他怀里,把他的一只胳膊搭在腰上。
呼,他长舒了口气,头埋在雨笙的头发下,不久后发出象征着满足的鼾声。
雨笙听着耳边的声音难以入眠,他夜里也不太安分,时常把半个身子搁在自己身上,好让她在压迫中醒过来。甚至有一阵他低声喊着她的名字,还说着不要走之类的话,让她这一夜都没睡好。
不过,后背上能察觉到,他的心确实跳动地规律有力,雨笙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