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父母心意相通,江曰午摇了摇头:“我真的服了您了”
青竹村,村东空地。
一尊小人立在江曰午掌心,于孝余一看他手中的雕塑,心中猛然一紧:这是师父!
时过境迁,他们已经快六年级毕业了,距当年过去了将近两年,可于孝余才刚到了二阶。
“你达到幻术师了?”于孝余羡慕极了,创造幻物,这就是幻术者与幻术师的分水岭。
江曰午将小人凑到他脸前说:“勉强算是吧”
于孝余感慨道:“没想到我们分别前还能看到你有如此大的突破,这也算弥补些遗憾”
这几个学期中,江曰午和张小玲帮助于孝余的学习,他总算到了班里中游。一想到江曰午一家就要搬到县城,他在县里的初中上学,于孝余心头上就压着一块巨石。
“我发现你比当时更沉默了”于孝余盯着他的眼睛看,婉楠走后,这个男孩学会了珍惜。即使面对不久前张小玲的告白,也没有对她冷淡,反而更让着她了。
从那以后申婉楠再也没有回来过,张小玲来找他们时,三人一起怀念她。于孝余难以想象,她如果再回来的话,唯独缺了他。江曰午真的舍得她吗,还是觉得她不会再回来了?
既然人去楼空,既然不能陪伴在一起,还不如都散个痛快。
转瞬即逝的道路什么都没有带来,只是村里人上来下去方便了一些。如今路面裂缝处冒着青草,两边的草一直爬向路中央,好像要把这条路都要吃掉。
北山的崖壁上挂着垃圾塑料,饭店刚建起时是欧式别墅,现在爬山虎爬满了窗户,落叶铺满了院里,像是阴森鬼宅。家家户户门前雕梁画柱,墙上有壁画,不过在雨水洗涮下色彩脱落,曾经喜洋洋笑着的胖娃,脸都看着扭曲起来。空荡荡的村庄里,中午都见不着几个人,颤巍巍走过的,不过是垂暮老人。清水村和青竹村合成一村,村支书是王永森。
他连句告别的话也不说,于孝余狠下心来说:“那你走吧,就见这一面吧,我怕之后我太伤心”江曰午起身离开了,“哦对”他停了下来听于孝余讲:“你有机会的话,去清水村看看小玲吧,她”
于孝余不知道怎么形容她,赞美她的话他说过千遍万遍,江曰午总会回个脏话,长久之下赞美都带上了贬义。
“见小玲一面,你永远不知道,她会为此开心多久的”他听完后走远了。
于孝余看着手中的笔记本发呆,几滴眼泪打湿了纸张,他突然跪倒痛哭,低声呜咽着:师父,你看到了吗,连他也走了!
兄弟一场,天南地北悠悠远远,一个乡里,一个县里,这辈子可能就这样断开联系。
突然闪着金光的文字在他眼前浮现:
放假的时候,会在你的校门口等你的!
友谊天长地久
师兄弟一场,四人不散
心心念念的存在
随着文字出现的,还有他的话语。当他念出最后一字,光芒黯淡下来,最后凝成师父的雕塑,在他的抚摸中消散。
江曰午拨着狗尾巴草,一路上时快时慢跑着,地上的小水洼倒映着他奔跑的身影。压在山上的云雾移动着,他直扑进去,云雾幻化出申婉楠和于孝余的形状,与他齐头并进,追着最前头的张小玲。
好大的雾啊,如此飘渺无依,像是与发小的关系一样,在艳阳照耀下不知不觉地消散,再回忆时却无法挽回。
离开从小居住的村子,此时他没有太大的悲哀,反而觉得明天会更好。
通往清水村的岔路口有一个姑娘在等待,她正背着书包薅着狗尾巴草,是在思考着要不要来找自己吗?
江曰午不敢靠近她,如果就这样悄悄离去的话,她会一直等下去吗?云雾散去,也没有散去,不过彼此都身处于云雾中。
假期时,每次她来找自己时总要带个草环,可他都是拿着没多久就随手抛开。
张小玲此时点了下头,像是在矛盾中做出抉择。当她转身过来看到了他,江曰午心中有满足感,她果然是那样的表情。
张小玲似乎想哭,可没有哭,低下头笑起来。见他也跟着笑,她摘下了自己的发带,任它飘落在稻田中。发带飘摇下坠,打在水中的天空,连云朵都被打乱,最后沉在水底。
他们彼此看了许久,一阵云雾飘过又迎来一阵,见他忍不住笑了,“江曰午”她带着哭腔喊着,
“你”她小巧的鼻子一抽一抽的,
“你快去找啊!呜”她捂着嘴抽泣,
他希望自己显得无动于衷着说:“你的鼻涕都流出来了!”她显然被他这回答吓了一跳,摸了摸发现没有,哭得更响了,有种莫名的感情让江曰午心里跟着流泪,显然他无法置身事外。
是什么?
她美吗?美,美得让人无动于衷,花开于山间,只见花不见山。惊叹于其美貌,不敢触及,只能自渐形秽,凭栏赏花。
“扑腾”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跳下去,溅起的水花瞬间让他湿了半身,
“哎”她愣了一下也跳了下来,两个人在水中互相骂对方笨,还是一起在水中抓来抓去,弄个落汤鸡,最后找到了发带。
他先爬上来,转身朝她伸出双手,两人浑身湿漉漉的,并肩蹲在路旁。张小玲好奇地打量着他,随后忍不住笑了。
他好奇地问:“笑什么呢?”
张小玲笑着说:“曾经我怨你大大咧咧,一点也不绅士,自那次告白后,你越来越礼貌了”
她叹口气,看着他的眼睛,手指无意间触及他的手掌,见他不反抗,就紧紧握住说:“可惜了,你要走了,走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心意?”
“什么心意?”她听后怯生生地问:“你同意吗?”
他另一只手温柔地擦去她睫毛上的水珠,拨开她的手退后两步说:“我要走了,你在想什么呢!”
毕竟留不住,张小玲垂下了头,江曰午攥着发带把手伸到她面前,好让她看清楚:“记住它,我不会编辫子,你一定要记住这个发带,永远不要再丢掉它”
他什么时候这样认真说过话呢,她仰着头,看着同样湿漉漉的江曰午,含笑点头:“你也记住你手中的草环,不要再丢掉它”
她将发带握在手中,贴在心上,他接过草环,一口塞到了嘴里,然后奋力奔跑着,就像小学六年的课堂,谁常伴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