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香烟拉着春燕,占据着地理距离的优势,站在人墙的内围。
李大娘拽着李英英,往里挤去,被挤到的人见是茶房管事,也都让了让,所以李英英也得以站在内围,将洗衣房的情景看了个干净。
洗衣房左边是晾晒区,右边是洗衣区。洗衣区里摆着五六个大木盆,每个大盆里都有个棒槌,而应该散开的大盆,现在被推到墙边一处。
空出的一大片地上,站着两个手执一人半高木板的家丁,木板竖在身侧,家丁脸上面无表情。
而家丁脚下躺着一个被反手反脚五花大绑的奴仆,蓬头垢面看不清面容,但红肿老高的脸却赫然醒目,两边嘴角还挂着血。
这奴仆双目紧闭,不知是死是活。
家丁背后,是穿着青色绸衣手执婴孩手腕般粗细的麻鞭,站在熨烫小房门口的台阶上,目光灼灼的扫着在场的众人。
院内静禁无声,围观的众人不敢喘着大气。
下人房这里有个规矩,哪个房里的下人犯了事,就在哪个差房里处置,这也是明显的“杀鸡儆猴”的意思,做给其它人看,警告下人要老实本分做事。
所以,每次刑罚反而希望越来越多的下人看到,现在还没有动手,就是等着闻风赶来的下人。
李总管进来人差不多了,大手一挥,家丁从院落一角落,搬出一个长板凳。
家丁又将那奴仆解了绑,许是身上一松,奴仆幽幽的转醒过来。
下一秒这个奴仆就被家丁架在板凳上,头朝地,四肢分开捆在凳子死角。
许是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样的刑罚,虚弱的奴仆开始奋力挣扎,声嘶力竭的朝李大总管求饶,嘴里说着求饶、陷害之类的话。
然而她再挣扎都抵不过壮年家丁的手劲,没几下就被捆的死死的,嘴也被堵住。
至此李总管看都没看那凳上的奴仆。
那两个家丁将人捆牢,就立在两侧等着李总管下命令。
李总管清了清嗓子,居高临下的说:“洗衣房的明月,将老爷送给朱姨娘珍贵的真丝金线罗秀裙给洗脱丝了,这事被查出来还不承认,你们说是不是该罚。咱们伺候主子,有疏漏不惩罚,那以后岂不是有人想怎么做差事就怎么做差事。”顿了顿,李总管又中气十足的说:“朱姨娘说了,此事不累及家人,只赏赐一个一丈红,这已是大恩德了。我们做奴才的生死都凭主子一句话,看你们最近做事都疲了,一个个的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众人在下面听着这一番话,脸上又惊又怕,个个面带菜色。
李总管见目的达到,也不再多说什么,招了招手,家丁瞥见这个手势,即开始行刑。
所谓“一丈红”,就是用板子责打奴仆腰部以下的位置,不计数目打到筋骨皆断,血肉模糊为止。
两个家丁手起板落,左右交替打下,让受刑的人不能有一息喘气的机会。
只见第一板打下,早已脱的只剩单衣的奴仆臀部,顿时有血洇出,那奴仆登时眼睛睁的老打,被堵住的嘴唔唔唔的叫个不停。
亲眼见到这刑罚的场面,围观人中心不坚的腿肚子早就打摆子了。
见春燕及众人都是脸色苍白,李英英脑子里却一直回荡着刚刚李总管的那句话,“我们做奴才的生死都凭主子一句话”。
这句话给她的冲击很大,可能是到了这个时代后太顺了,她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如此清晰的体会到作为一个奴仆,还是一个家生子,生死全凭主子一句话是多么可悲、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在这些主子们的眼里,奴仆的性命只不过是张一张嘴的事。
而这种命运不仅是在自己身上,身边的亲人、爱人、子子孙孙以及他们的后代
你的生死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上,让你死就死,让你生就生,就像一个诅咒,永远都逃不掉。
她不能让家人再重蹈覆辙,以及自己在乎的人。
现在想来,当初与李正为的交易,确实是胆子太大了。
李英英眼底只是闪过一丝后怕,如果当初不是她过来,以李总管的手段李家几人下场不会比这奴仆好。
再看看台阶上的李总管,一脸得意之色的看着行刑的场面。
几息之后,板凳上那奴仆的后腰部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由于拼命的挣扎,被捆着的手脚也早已被麻绳磨破了,血将绳子染红,又顺着凳子腿往下滴。
腰部之下更不用说,滴了好大一片血,奴仆嘴里的呼喊声也是有气无力。
真是狠毒的心计,将人捆住打板子,一吃痛必会受不住的死命挣扎,越痛越会挣扎,这样全身就没一处好的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打死也无可奈何,那捂住的嘴,传出来的痛苦闷哼声,比大喊出来更让旁人心悸。
受刑的人身心都承受着非人的痛苦,看刑的人只会更害怕。
真是一箭双雕。
又过了小半盏茶的时间,奴仆的五官都流着血,四肢垂着,只剩几丝微弱的气息,家丁这时住了手,将人拖走到内狱关着。
后面才是最痛苦的,内狱常年暗无天日,蟑虫鼠蚁乱窜,这打断了下半身,定会被虫鼠乱咬,需要这样痛苦的撑几日,人才能断气。
这就是为什么不直接打死,还要留着一些气的原因。
真是狠毒!
人一被拖走,洗衣房的众人就拿着水冲洗地上的血水,脸色麻木不敢有一丝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