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三姑娘姓江,但叫什么没人知道,也不知为什么唤‘三姑娘’,大家伙儿都这么叫,我们也就跟着这么唤了。”
“说起来,之后不能这么唤喽。”
“为什么?”矮壮汉子接口问道。
几个客人对视一眼,纷纷笑起来,道:“三姑娘要同城主完婚,日后得唤声城主夫人了!”
“是啊是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城主也终于要成婚了!”
碎月城的人很崇敬那位城主,一群人又乐呵起来,直到此时,这位公子才有些好奇。
他一手百无聊赖地转着玉杯,一边想着那样的人娶的是什么样的姑娘呢?
江三姑娘?姓的是江……
而他身后听到这话的止月瞪大了眼睛,心里也是惊奇,这三姑娘不雕花,要嫁人了?还是嫁给碎月城主姬臣?
他砸吧砸吧嘴,怪不得他一说这三姑娘,这些人都不服气呢!
人家未来可是城主夫人!
止月还是暗自不服气,挂着未来城主夫人的名头,谁会不买她雕的东西啊?
他没什么心思再听,四下张望起来,虽然他看不出这三姑娘雕的东西有多好,但这楼里的摆放却挺古朴雅致。
这么一错眼,就见三楼有一女子提裙而出,从木梯走下来,宛若仙子临世。
耳边突的静谧,随即响起三三两两赞叹和感叹声。
“哎哟,三姑娘可算出来了!”
“三姑娘这衣裳是月坊新出的?”有女子用团扇挡脸,轻轻问着同伴。
止月看着那位三姑娘,一瞬瞪大了眼,耳尖微微红了,但随即想到什么,猛地看向坐在正中的公子。
刚刚听那人说什么——
三姑娘要同碎月城主……完婚?
止月暗暗吞了口口水,像个鹌鹑似的将头埋在胸前,大气不敢出一声。
正中的男子正抬头看那两只小手轻轻提起裙摆的三姑娘,他目光微微上移,落在那张白皙出尘的脸上,静了一瞬。
“咔嚓。”玉杯倾碎。
一声极淡的嗤声响起,又迅速隐没在众人的语声。
矮壮汉子看着那缓缓下来的姑娘,眨了眨眼,晃了晃头,又拿手揉了揉眼,“啊呀”一声,扭头看向男子。
见男子手上泛了一丝红,目光落在桌上的玉渣上,缓缓扭过头,也不问男子要不要包扎。
其他客人都在张望着三姑娘,等着三姑娘的新品,没人注意到这一桌。
但那位三姑娘却似有所觉,眸光微动,扭过头看向那竹窗的位置,待看清那人,瞳孔猛地一缩,捏着裙摆的手微微一紧。
“姑娘,今日第一位客人天未亮便来了,说请你修补这花簪。”她身旁有婢女轻声说着,双手捧过一枚通体素白的簪子,簪头处是一朵盛放的芸薹,只是缺了几片角,簪头下刻着小小的不起眼的“珠”字。
她眸光一颤,抬头看向那男子。
却不想,那男子早已起身,不过须臾,便到了她身前,在她抬头看过来时,已一手拿过那簪子,转身而去。
从头到尾,未发一言。
也不曾多看她一眼。
江三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垂下眸子,原来,有的人,不论怎样,都不会喜欢她。
可……那为什么还要修补那个簪子呢?
她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到他身旁的几人偶有回头瞧她的,面上挂着不解与疑惑,又不敢多瞧她,紧紧跟在那人身后。
而那人手中握着簪子,细碎的阳光笼在他手上,泛起微微的白,又似有点点红。
她觉得眼睛疼极了,她听说,这人在天都城下,扬言是为她造反,本应在天都的人,怎么来了这儿?
怎么说为她造反的人,看到她,就转身走了?
恍惚之中,她仿若看到了初见他的那一日,只是那一天,没有这般好的日光,只有上元节满天的灯笼和红纸伞。
他在夜色下,一袭白袍,玉人身姿。
他永远不会知道,她见到他的第一面,从来都是大周乾元二十年的上元节。
枯冷萧瑟的冬日,红纸伞轻转,他的衣袖翻飞。
那是好多年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