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了扶覃,与我作对……可是你别忘了,你也是妖,这些捉妖之人不会放过你!”狐女往后退了几步,嘲笑道,“再过不久,你也会后悔的。”
院中的枯叶染成红色,二十年来的仇恨,变得愈来愈清晰。婳女望着她的脸,并无半分动容之色,剑刀上还滴着狐妖温热的血。
她不会后悔……不把狐妖杀了,为扶覃报仇,她才会后悔。
“你杀不了我……”
她举起剑,一步步走去,可就在这时,只一刻,陆玉修腰上的玉佩亮起一束白光,无数的灵力汇聚在一起,那片白光遮挡住婳女的视线,让她情不自禁的停了下来。
四周寂静。
不远处,慢慢浮现出一个少年的身影。
陆玉修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一个少年的背影。
他慢慢转过身,昏暗的灯光下,少年人一身青玉色的衣裳已经被鲜血染红,心口处那片骇人的血迹,将原本衣袍的颜色尽数盖住。他身姿修长,乌黑的秀发及至腰间,脸上是笑着的,却满身都是伤痕,笑得让人心脏绞痛。
他的血似乎已经流尽了。
怎么会……这样。
“你……没有死?”
陆玉修愣住,看着看着,神色逐渐变得怔愣。他从来不知道,在这块玉佩里,存着他的半分妖识。
死?
“你们说什么,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陆长兰敞开手转了一圈,望着周围一大群人,像是没有意识到他们在做什么。他嘴角抿出一个灿烂的笑来,依旧是那般明媚。
“你们这群人,趁我不在来府中做什么?要我说没有我,这个院子可一点乐趣也没有。”
陆长兰目光清亮,可所有人都不说话。良久,他才将视线移到一旁紧紧盯着他的妇人身上,疑惑的走过去。
“你是我娘吗……这么多年,你去哪了?”
“我想了你那么久,可惜你现在才来找我。”
婳女手中的剑松了一下,声音颤抖道:“你叫我什么,你……记得我?”
他点头,又笑了笑,“当然记得,记忆里,我娘就长你这样,你还抱过我呢。”
“是、是抱过……”
以前他刚生下来,小小的一个,抱在怀里都心疼,如今却已经比她高出来很多了。面前人哽咽,突如其来的沉重的压抑感,恍然间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忍不住低头痛哭。
“娘,你怎么了……”
陆长兰抱住面前人,亲昵的蹭了蹭,只是这个拥抱,却连一丝温度都感受不到,冷得像一块冰。
“为什么……”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沦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和她的孩子。
二十年了,她终于能够看清楚扶覃的模样。她手中的剑落下,这么多年,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怪她这个娘做的不好,无缘无故的将他抛下。
可是已经晚了。
他妖身已毁,血痕布满全身,如今的妖识,不过是强弩之末,他根本活不下来。
陆长兰好像不知道痛似的,一直挂着笑容,还轻轻替她抚掉眼角的泪水,可他一抬手,就能看到大片大片的血口。
“我不能没有你了……我不能没有你!”
婳女流下眼泪,抱住少年消瘦得只剩骨头的肩膀,声音嘶哑,“这里不好……跟我回去,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好不好?”
陆长兰僵硬顿了顿。
这些话如同万箭穿心般,让他窒息,忍不住含着泪摇头。
已经不行了,他的妖力长时间附在玉佩当中,失去了妖身维持,妖力渐散,能出来见他们一面,已经很难得了。
他不能离开,他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
“我要等一个人,跟他说一件事。”他道。
陆长兰转过身,回望身后的人。
那熟悉的身影,夜幕中陆玉修看着,没有过多的情绪。
很久之前,他们也是这样,静静的相互看着对方。
那时陆玉修去学堂听学,每日离开之时都见他在府外安静的等着。再到陆长兰长大之后,便变成了他在院中等着,日日如此。
陆长兰不爱习文写字,他便逼着他,一撇一捺的下笔,偶尔这人气极,总是偷偷摔了笔墨,与他争吵不休。
“能不能不练啊,玉修兄?”他把手伸到这人面前,忍不住心疼的看着自己,“你看看我的手,都被这破字给练红了,拿不了笔,你今日就当放我一马我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