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次问询，方佳精神一直不太好，便又在医院多住了两天，闲暇之余，她会走到床边，注视着天空看。
从陈墨离开以后，天空似乎总是乌云密布，阴沉得像是随时会下雨，但迟迟不愿下雨。
这样的天气，连心情随天气变得压抑，方佳有时一看便是几小时。
也许，在过去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陈墨失去父母后，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可以互诉衷肠也是这样盯着天空过去的，他不是个爱麻烦人的人，宁可自己躲在家里独自寂寞，也不会去敲响她家的门吧。
后来他林觉雄来过几次，当时的事情经过基本清晰了。
自从那次以后，傅厉冲被调离专案组，考虑到最近傅厉冲家中发生的事，很可能会影响到他作为警员的专业判断，他对方佳似乎有些偏见，也许是和受害者家属有所共情，也许是方佳的话确实存在些许疑点。
他与何队商量后，决定将傅厉冲暂时调离专案组。
之后他把侄女陈雅带上，陈雅和方佳是同学，也是好友，方佳住院期间，落下了些功课，陈雅作为代表，就过来送课业笔记。
有了陈雅陪方佳扯东扯西，有了其他人事分神，方佳的心情似乎稍稍好一点，没有整日发呆，只是仍然精神不振。
陈雅有时会自认为高明地把话题引到陈墨上，林觉雄想过让小侄女借机再套些信息，小侄女也乐意帮忙，但说法着实不高明且生硬，时常令气氛陷入尴尬的安静中。
最后一次，方佳翌日出院，陈雅最后一次来送笔记，方佳朝她笑，只是眼里没有笑意，说：“小雅，谢谢你，这几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明天出院了吧？可以去学校了吧？”陈雅问，语气有点高兴。
“嗯……”
方佳转而看向门外的林觉雄，说：“林警官，我……有件事想知道。”
“什么事？有关案件的一些事，作为警察，我不方便告知你。”
方佳神情有些紧张地问：“……他，找到了吗？”
她紧抓着被子，眼神定定地看着林觉雄，神情中带着几分期许，仿佛盼望着林觉雄可以说出找到陈墨的好消息，又怕林觉雄说出陈墨已死。
林觉雄很快明白过来那个“他”是指谁了，看着方佳一阵，终于开口：“……暂时没有。”
说来也奇怪，陈墨一直没有找到，死了，尸体冲到一些地方，倒很有可能。
方佳似乎读出这层意思，垂下眼眸，眼神空洞地看着地板，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两人走在医院的走廊，陈雅跟在林觉雄身后，林觉雄突然的沉默让陈雅有些不适应。
她问：“舅舅，佳佳刚才问的‘他’是不是指跳江畏罪自杀的凶手？”
“嗯……”
一道男声传来打断了林觉雄的思考：“林警官，你好，请问方佳小妹的病房是在这里416房吗？”
来人是陈墨的表哥张清淮，起初，林觉雄回想了一遍，愣是没想起面前这位俊逸青年是谁，张清淮便开始热情地自我介绍：“林警官您好，我是陈墨的表哥张清淮，有些陈墨的事，我需和方小姐详谈，所以特意来一趟。”
几年不见，张清淮变得更加风度翩翩，五年前的他意气风发，现在的他依然风采依旧，经过几年的洗礼，年龄和阅历赋予他成熟稳重的气质，让他平添几分优雅和沉稳，陈雅看得直发愣。
张清淮不失礼貌地问：“方佳方小姐，住在416房对吗？”
“是……”
“好，谢谢。”
林觉雄正思索张清淮此行目的，张清淮便已经越过他们，朝方佳的病房走去。
“……”
“……”
陈雅稍一回神，说：“好帅啊，比舅舅帅多了。”
她好像看到电视剧里优雅成熟的男二，又好像看到风度翩翩、举止优雅的绅士，反正就是和林觉雄完全相反、完全是电视剧里走出来的成熟帅气的大哥哥。
“小雅，后面那句多余了。”
林觉雄顿感无语，他日夜颠倒，平时不修边幅、逢头垢面的样子常被侄女瞧见，难怪陈雅会这么说。
陈雅猛地抓住某个重点，惊呼：“他刚刚好像说是陈墨的表哥？是那个跳江的人的表哥！天啊！”
林觉雄点点头，调侃回去：“没错，是他，竟然没有花痴到傻了，有进步！”
陈雅面露不爽，嘟着嘴说：“我哪有花痴！”
林觉雄回想起捧着一堆他不认识、长得还行的男人照片说“哥哥，好帅，我最爱哥哥”的陈雅，说不花痴谁信啊？
或许是读懂了林觉雄眼神里的嘲笑意味，陈雅不悦地一脚踩到林觉雄，不过很快笑着讽刺林觉雄：“舅舅，放弃吧，你就算打理成他那样，也不会有女人要。”
说完还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两人吵吵闹闹地走出医院，林觉雄护送她回了自己家，才返回警局。
病房内的方佳，眺望着窗外风景，面无表情地看着陈雅和林觉雄俩舅甥打打闹闹地走出医院。
转头，一个男人走进了病房，男人轻声问：“你好，请问你是方佳方小姐吗？”
“我是方佳，你是……”方佳稍加回忆，就想起他是谁了，“墨哥哥的表哥？”
“是啊，我叫张清淮，你可以叫我张哥。”张清淮舒了口气，找了张椅子坐下，全程动作优雅大方。
张清淮和陈墨长得并不相像，他们最相似的地方大概就只有气质，两人气质都很出众，但张清淮比起陈墨，多了几分凌厉，他和方佳不过是五年前的匆匆几面之缘，方佳一眼就认出他，着实令他有点惊讶。
不过，他只是淡然地看着方佳，眼神看不出悲喜，扶了扶根本不会掉落的眼镜，说：“方小姐，你好，关于陈墨的事，方便聊两句吗？”
“你有他的消息？”方佳急不可耐地问道。
张清淮摇头，说：“警方都没有他的消息，我怎么可能有？”
他来之前，特意去了趟警局，警局的人到现在都没找到陈墨，陈墨就这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消失得无影无踪，张清淮除了在心里吐槽一群废物之外，什么都不想说。
他扯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带着几分苦涩说：“陈墨暂时还没找到，但应该快的了，我这次，是有别的事想和方小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