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暗夜之刃(1 / 1)

九月凯歌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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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雅卡提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在密密麻麻的坟冢之间游荡。墓地中杂草遍地,乱石丛生,而且安静的可怕,连夜虫鸣叫声也没有。无名墓地位于宸宁的东郊,埋葬的都是些无亲无故,鳏寡孤独的逝者;也有惨遭灭门的倒霉人。因此这些坟冢都是光秃秃的,没有华丽的墓碑,也没有鲜花与祭品,连白日都是人迹罕至。

普雅卡看了看手中的纸片,上面的文字的确写的是“无名墓地”无误。

“都是些可怜的人,可怜的人不会害可怜的人”,想到这里,普雅卡不再紧张。她在坟冢之间,找了块稍微平整的地面,将手中的油灯放了下来,自己也盘膝而坐,静静的等待着。

突然,普雅卡只觉得眼前一黑,她的脑袋被人用布袋子完全罩住了。

“不要害怕,是我”,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她的手中,被塞进了一根木杖。这个低沉的声音,普雅卡记得很清楚,它属于那个叫朴泰贤的人。普雅卡毫不犹豫的握紧了木杖,大胆的跟随着木杖的牵引向前走去。布袋里漆黑一片,黑暗而漫长的路上,普雅卡又忍不住回想起早些在圣徒广场噩梦般的场景:父亲在烈焰的灼烧下那扭动的身躯和痛苦的神态,还有赫默·歌泽,自己倾尽全力救助过的人,居然铁石心肠的亲手点燃了柴堆。更可恨的是,自己还天真的把那个恶魔当作拯救父亲的希望。

当日,普雅卡从双井村溜回到宸宁城,偷偷跑到那个恶魔家时,就听邻居说,他们全家人都被豪华的马车接走了。那时自己居然还没有明白过来,这显然是赫默那个恶魔为了荣华富贵,出卖了父亲。

普雅卡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的情形,那个恶魔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活生生的烧死!若是他心里有半点羞愧之意,也该低下头去吧!可那个恶魔,眼睛甚至连眨都没眨一下!

普雅卡怒目圆睁,死死的盯着那一团火焰,像是要把一切都吞没。她咬牙切齿,拳头紧攥,眼看着就要冲上去跟那个恶魔拼命,却硬生生的被一个微胖的东族人拉住,那人便是朴泰贤。朴泰贤一手捂住普雅卡的嘴,另一手将她强行拽出人群。普雅卡只感觉任由自己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眼看着父亲的身影在逐渐被火焰吞噬,她的泪水如泉水般涌出。

远离人群后,朴泰贤一直等到普雅卡激动的情绪稳定下来,才将一直捂在普雅卡嘴上的手松开,“你不要命了?你这冲上去,不是白白送死吗?这帮魔鬼就是要引你们上钩呢,你还要往圈套里钻吗?”

“你多管什么闲事,我就是想跟他们拼了!除了拼命,我还能怎么做?”

“不怕死很好,不过白白死了,那不是勇敢,是愚蠢!一个恶魔都杀不了,还搭上条命,你不觉得不值吗?再说,你要是死了,谁还会在乎你的血海深仇呢?”

“我倒是想把台上那个恶魔千刀万剐,可恨,可恨我太没用……”

“如果你真的想报仇,我有办法让你变强,只有你愿意!”

普雅卡有些不敢相信,她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那微胖的体型,白嫩的圆脸,衣服上绣着的幼稚图案,这家伙真的不像是个狠角色。

“信不信由你,但我发誓我所说的字字不虚。你什么时候决定了,可以来这里找我”,朴泰贤从袖袋中抽出一张纸片,递给普雅卡,“记得,要等到日落以后。”

* * *

在木杖的牵引下,普雅卡进入了一座墓穴,沿着旋转的楼梯下了一层又一层。当木杖停下来时,她头上的头罩被拿开了,朴泰贤那张圆脸又出现在普雅卡面前,两只小眼睛眯成一条缝。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朴泰贤将收拾好的头罩放进宽大的袖中,“这里,能让你成为仇家的梦魇。”

眼前的这座地宫,由四十九根朴素的石柱支撑起来。每四根相邻的柱子,都托起一个弧形的小拱顶;而大大小小的拱顶,撑起了整个地下空间。每一根石柱上,都固定着一盏油灯,那油灯的形状,是倒挂着的蝙蝠。油灯上方的柱壁,被长年累月燃烧的灯火熏成了深褐色,像是烧焦的锅底。地宫被明亮的灯光照的如同白日一般,但除了石柱,整座地宫空无一物,除了自己与朴泰贤,这里也空无一人。

“这里是暗夜之刃的地盘,我是船夫,专门负责渡你们进来。”

“暗夜之刃?”普雅卡逐字重复道。

“是的,这里有你所需要的一切……变强与复仇。”

在朴泰贤的带领下,普雅卡穿过地宫的石柱,来到一间阴暗而怪异的偏殿。殿内飘出一股神秘的幽香,那气味让普雅卡觉得有一点迷离。偏殿里不知道有多大,甚至连空间都有一些扭曲。恍惚之中,一个女子凭空出现在普雅卡眼前,将一把冷冰冰的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女子黑纱遮面,赤衣蔽体,左肩上扣着一枚金色蝙蝠徽章。

“怕不怕我一刀划破你这细嫩的脖子?”女子妖魅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殿内游曳。

普雅卡面不改色,“为报杀父之仇,我有什么好惧怕的!”

“很好”,这女子眼神向旁边一闪,阴森的空间中隐隐出现一张人脸,“这可是你的仇人?”

普雅卡不由的一震,黑暗之中出现的,不正是赫默那个恶魔吗?

蒙面女子将架在普雅卡脖子上的匕首交给她,“你现在就可以杀了他。”

这一切来的都太快、太容易,也太不真实,但普雅卡丝毫没有犹豫,她一把抓过匕首,箭步上前扎进赫默的胸口,之后又是一刀、两刀……鲜血喷射到她的脸上,还带着一丝体温。普雅卡感到一阵快感,父亲的大仇终于得报!

“谢谢你帮我报仇!我愿意付出一切报答你!”普雅卡用衣袖拂去脸上的血污,却在白皙的脸上留下一道酱红的痕迹。

“哈哈哈”,蒙面女子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怨念,“这不是你要的人,你复仇的路还长着呢。”

普雅卡往倒在血泊里的那具尸体望去,果然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家伙,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但这种不知所措片刻又被心中燃起的愤怒所取代。

“很好,愤怒能帮助你。想要找你的仇人复仇,就必须变强,强到仇人惧怕你。如果你愿意留在这里,我们可以让你成为扎在仇人胸口的那把匕首。当然,如果你选择离开,没有人会阻拦你,船夫可以送你出去。”

“只要能为我父亲报仇,我做什么都愿意!”

“不错,不错,只不过,你得先受点小苦。”

一阵凉风直抵后背,普雅卡酒红色的纱袍滑落下来,她急忙将双手护在胸前。但还不等她回过神来,一阵炽热感在她后背的脊柱两侧扩散开来,她猛的将身体一缩,钻心的剧痛顿时传遍全身。汗珠在她的额头凝结,普雅卡努力憋住,让自己不要喊出声来。但接下来,一道神奇的冰凉,覆盖在她的伤口,那疼痛居然转瞬间消去了八分。

“这是暗夜之刃的倒挂蝙蝠印记,相信我,很适合你的这美丽的后背,哈哈哈……”蒙面女子在这扭曲的空间中又凭空的消失了。

不久后,朴泰贤拿来一身黑袍,交给普雅卡,“赶紧穿上,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普雅卡跟着朴泰贤,穿过一道长廊,走进一间孤僻的房间,房间里只有简单的桌柜和最基本的用品。

“这里是你睡觉的地方,明天一早会有人引导你开始训练的。我的使命就到这了。”

普雅卡顺着朴泰贤指着的地方看去,那里只有一张狭窄的长凳。“莫非这就是睡觉的地方?”普雅卡正想问朴泰贤,朴泰贤那微胖的身躯已经不见踪影了。

* * *

梦魇挥之不去的纠缠着普雅卡,林中的追兵,仇人的面孔,吞噬父亲的火焰,阴森的墓地,鬼魅的女子,她的梦境变成了群魔乱舞的盛会。一觉起来,普雅卡只觉得浑身酸痛,看来要适应这样一张“床”,她还需要一些时日。普雅卡并不确认现在是否是清晨,看不见阳光的环境,很容易混淆时间。她洗漱完毕,用手摸了摸后背,她能感觉到有个硬块正在脱落,然而疼痛感已经全部消失了。

不多久,普雅卡听见有人敲门。来者是一个中等身材的蒙面男子,他的皮肤呈暗黄色,身上也是一身黑袍,左肩上扣着一枚银色的倒挂蝙蝠徽章。他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那眼神,让普雅卡想到蒲林村后山里的老狐狸。听声音,这蒙面男子应该有五六十岁的样子。

“跪下”,蒙面男子的声音冷峻而严厉。

普雅卡略有疑惑,但还是顺从的跪在蒙面男子的面前。

“我是阿努比斯,从今天起,你就随我修炼吧。”

“是,阿努比斯老师!”

“戴上”,阿努比斯将一块黑色面纱交给普雅卡,“以后,绝不再可以真面目示人,也不可以真名相称。”

“不可以脸示人?不可真名相称?”

“没有人认识你,自然也就没有人能出卖你。记住,你的名字叫做‘卡莉’,世界上再也没有普雅卡。”

“卡莉?”

“是的,印族上古之神,邪恶精神的毁灭者,皈依者的保护者。这不仅仅是你的名字,你必须让自己相信,卡莉神将附身于你,你的嘴唇是紫色的,流淌着敌人的鲜血,你有四臂,撕扯魔鬼的头颅,你,就是卡莉的化身。”

“卡莉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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