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探官邸(1 / 1)

九月凯歌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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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弯弦月君临于众星之上,淡白如水的月光与沉睡中的宸宁城融为一体。拥挤的商铺早已不见人影,寂静无声。乔尼驾轻就熟在后街小巷之中穿行,一路上基本不见灯火,只有月色相伴。偶尔经过的酒馆,还闪着昏黄的灯火,一个烂醉如泥的男人,竟躺在酒馆外的路旁打起了呼噜。远方依稀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火把,在圣灵城墙的塔楼上摇曳。

通过百贤桥上游的青年桥,就进入了左岸的城东区域。乔尼谨慎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以免被在左岸夜巡的队伍盘问。不过这对乔尼根本构不成任何障碍,很快的,乔尼就来到了与依琳约定的地点。

夜光下的梅杜丽花园,静谧中带着一丝微寒。不远处玫紫色的鸾尾花,送来阵阵清幽的香味。园子中的每一棵树、每一朵花、甚至每一棵草,都被打理的错落有致。花园另一侧的官邸与私宅外面,稀松的挂着几盏油灯,与月色隔空相望,在夜幕中衬托起建筑的华丽与高贵。

没等多久,一身黑丝绒外衣的依琳如约而至。

两人开了几句玩笑,依琳便一本正经的说起晚上的秘密行动,“上个月,王领与秋林接壤的龙眠郡遭遇了天灾,帝国从吃紧的金库中艰难的调集了赈灾金。可到了龙眠郡,每户村民竟然只拿到一小袋粗米。我大哥怀疑赈灾金是被经办的财政大臣副官达里达帕林卡中饱私囊了。你看,穿过这花园,斜对面就是达里达的宅子,我想溜进去打探一番。”

对于依琳的家世,乔尼从不多问,也觉得没有必要知道。

“如果真是贪污了救命钱,这家伙应该被拉到大街上,被唾沫淹死!”

“可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能一巴掌把这家伙摁死”,依琳微微显露出一些沮丧。

“那你怎么能确定,达里达就是主谋?”

望着那富丽堂皇的官邸,依琳若有所思的说,“我的确是不能确定,但我的直觉一向很准”,说完转过身来,用清澈的双眼望着乔尼,“你相信我吗?”

乔尼一怔,顿了片刻,才故作轻松的回了句,“什么相信不相信的,进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你说的倒也不错”,依琳继续说着,她那认真的模样,让乔尼都有些恍惚,“我打听到,这几天达里达正在外出公办呢。这世道,贪官人人怕死,所以他的随从们应该都被带出去了。此时他的家中应该防卫不严,也许有机会进得去。”

两人出发前,又商量了几个手势和暗号,整理了行装,这才开始行动。

趁着夜色,两人轻松的避开了大街上夜巡的队伍,潜行到达里达官邸后院北侧的围墙边。围墙足有两人高,但幸运的是,此刻正完全被黑暗所笼罩。整面墙壁以黑灰色石料砌成,表面凹凸不平。两人以粗糙的墙面为支撑攀爬上去,当双眼高出墙顶之时,他们停顿了一会,借着微弱的光线,向后院里面窥探了一番。一幢三层的白色住宅背对着后院,端坐于官邸正中。主楼东、西两侧,各有一座略矮的副楼,副楼由柱廊相连,直通主楼侧门。两个侧门前,各有两名卫兵把守。

乔尼确认卫兵未察觉他们的存在,便与依琳对了个眼神,依琳心领神会,两人齐刷刷的翻过外墙,落在后院草坪上,只发出轻微的声音。几名卫兵笔直站立在主楼侧门前,一动不动,直视前方的柱廊。两人俯下身去,尽量贴近草坪,近到乔尼都能闻见青草和泥土的气息。顺着围墙,他们缓缓向西副楼的外侧挪去。围墙淡灰色的阴影和院内的植物遮掩了他们的踪迹,小喷泉细细的水声,隐藏了他们的脚步。

两层高的副楼,将他们与卫兵分隔开来。副楼的墙壁,比围墙平整不少,也给乔尼与依琳带来了一些小困难。不过更麻烦的是,他们要从西副楼的屋顶爬到柱廊顶端,再通过柱廊,越过卫兵头顶,爬上主楼的窗台。有那么一刻,他们好不容易才站上柱廊,一个卫兵竟抬起头,向他们看来,乔尼感觉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月光照耀下,他们俩就同裸身过市一般显眼。但神奇的是,那卫兵打了个哈欠,又跟没事似的,呆若木鸡的直视前方。乔尼调整了呼吸,迅速通过柱廊顶端,依琳也紧随其后,两人终于踏上了主楼二层西侧的窗台。乔尼如履薄冰的慢慢拉开窗户,然后从窗帘中间轻轻拨开一条手指宽的缝隙。依琳将头凑了过去,旋即给乔尼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爬进了房间。光线由明到暗,乔尼适应了片刻,房间里的摆设才缓缓显露出来。

这似乎是一间祈祷室,房间布置的简练、干净。靠墙的柜子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正中摆放着先知伯铎的圣像,圣像前的地面上,铺着一块跪垫。显然,这不会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看看其他房间”,依琳的声音纤细如丝。

乔尼微微点头示意,从推开的门缝中窥探了片刻。住宅的中庭空无一人,连盏油灯都没有。“贪官都这么抠的吗”,乔尼低声打趣道。

依琳细长的食指贴在唇上,示意乔尼赶紧行动。两人沿着中庭二楼的环形走廊偷偷前进,乔尼正揣测着这贪官会把赃款放在哪里,脚下却似乎被丝线给绊住了。依琳也几乎同时中招,一时竟僵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没多久,一阵脚步声从一楼响起,接着又有一波脚步声跟了上来。

在逃跑这件事上,依琳从不含糊。

“跑啊,呆子!”

两人迅速的退回祈祷室,想原路撤出。不料刚翻出窗子,乔尼却看见侧门的卫兵已经行动起来,四处搜寻着不速之客。另一边,屋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乔尼决定改变方案,转而选择最短路径,直接从主楼二层下到地面,然后横穿后院,翻墙出去。

“一起跳?”乔尼看了看依琳,觉得她应该没问题。

“跳!”依琳没有犹豫,两人同时跃下。

落下时,乔尼不慎踩在草坪上的一处凸起,重重的翻倒在地。再次从草坪上站起时,一记闷棍从身后狠狠的敲在乔尼的后脑勺,乔尼片刻间晕厥过去。

待乔尼清醒过来,他的手脚早已被严严实实的捆在木桩上。这地方像是杂物间,亦或是柴房。乔尼左右张望,却看不到依琳的身影。他有些不祥之感,于是开始猛烈挣扎起来,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做点什么,无奈这绳索紧绷,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

“我朋友呢!”乔尼焦急的冲着门外喊去。这焦急很快变为愤怒,愤怒很快又变成歇斯底里,“你们这些家伙,给我滚出来!有本事光明正大的来!搞什么阴的!给我滚出来啊!”

“哟哟哟,小子你脾气挺大的啊”,一个身板硬朗,却长着一副歪嘴的士兵故意一步一抖,从门外得瑟的晃了进来,“你出招啊,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啊!”

歪嘴身后又跟进来一个高瘦高瘦的士兵,满脸都是奸邪的笑容,“这孬种,看看刚刚那副死相,跟一坨烂肉一样,哈哈哈!”

“我朋友呢!”乔尼顾不上歪嘴与瘦子的冷嘲热讽,大声的咆哮着,“你们把我朋友怎么了!”

“你的那个俊俏朋友么?嘿嘿”,歪嘴轻浮的挑了挑眉,“你难道不知道,饿狼逮住羔羊后会干点什么吗,小子”,两个家伙对视一眼,爆发出一阵猥琐又猖狂的笑声。

一幅肮脏的景象在脑海中掠过,乔尼心中顿时无法控制的涌现出一股暴怒,狂躁的火焰如烈火般点燃。他愤怒的想要挣脱,却被绳索无情的束缚着。他狠狠的盯着歪嘴的眼睛,想要伸出一只无形巨手,勒住他的咽喉。熊熊怒火之中,一股强烈的力量如洪水一般向他的全身倾泄开来,蔓延到他的每一根神经。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滚烫而冰凉,畅快而痛苦!在这一刻,乔尼仿佛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每一块肌肉。这种控制感,以及更强烈的控制欲望,逐渐向他全身蔓延。他可以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那种感知……不,那种对肉体的绝对控制,还在汹涌的澎湃着,似乎要从身体里迸射出去,吞噬一切。一时间,乔尼的眼睛迷失在了一道白色的光芒之中,他仿佛看见那道白芒像池水中的波纹一样发散开来,他的控制感也随之不断的外扩,直至触碰、并瞬间占领了一个陌生而硬朗的躯壳,就如同自己的躯体一般!

一种不可置信的神情浮现在歪嘴的脸上,他眼珠的颜色完全消失不见,只留下纯净的白色,他僵硬的站在那里怀疑起人生,但那表情并没有保持多久。歪嘴和瘦子的脑袋被人重重的撞在了一起,两个家伙几乎同时瘫倒在了地上。乔尼只觉得一阵剧痛,像是脑袋磕在了石柱上一样,但片刻间这剧痛就随同那不可思议的控制力一起化为乌有。

眼前出现的,是一个未曾谋面的年轻女子。宽大的头罩遮住了她的秀发,雪亮的双眸如一潭深泓,清丽的轮廓在面纱下若隐若现,洁白的肌肤如北域雪莲。钴蓝色的斗篷边缘,镶嵌着暗金色的花纹,一块精致的蓝色宝石在胸前闪耀着低调的光芒。腰间一柄清秀的佩剑,两根白色绸带从剑柄悠然垂落。她优雅的站在那里,浑身却洋溢着高傲的气度。她的身形,陌生却又熟悉,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女子,似乎是帮着自己的,应该是依琳的人。”想到这里,乔尼放下了警惕,开口问道,“依琳呢?”

话音未落,一个熟悉的身影,完好无事的从神秘女子的身后走了出来,那正是依琳。

“有点意思……”乔尼嘴角微微一翘。

依琳看着被捆住手脚的乔尼,两人相视一笑,刚才那惊险的场景如云销雨霁,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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