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蹄踏踏,重重叠叠,落在石板上,激荡出层层声浪,有排山倒海之势。
甲面磨蹭,声音都裹着寒芒,自目之极尽处,扑面而来,让人肃然。
哄闹的人群随着军队逼近趋于无声,只顾张大嘴巴伸长脖子看。
粮草不从京城出,早已先一步分几路运往前线。
萧容溪轻装出行,神色肃穆,脊背微倾,手抓缰绳,伏于马背之上,驱马踏步。
耳边簌簌冷风,身侧旌旗猎猎。
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败。
拥挤的长安街只闻行军声,两侧的目光朝他汇聚,他并未降低速度,却松了缰绳,朝左右抱拳。
坚毅沉静。
众人先是一愣,左顾右盼,才发现陛下竟是朝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作礼。
懵懂间,不知是谁起了头,声浪一阵盖过一阵。
“陛下凯旋!”
“陛下凯旋!!”
“陛下凯旋!!!”
……
如溪水般连绵不绝,却又载起了舟,直喊得人眼眶泛红,亢奋之下忍不住双手微颤。
恨不能当即手握大刀长枪,取敌首级。
山呼声中,有人立于高楼栏杆处,视线跟随萧容溪旁测纤薄的身影挪动。
南蓁自是敏锐,扭头望去,正好对上卫建恩含笑的眸子,又见楼慎略微复杂的眼神。
她严肃的眉宇有片刻松动,冲两人颔首示意后,头也不回地随着队伍奔向城门。
尘埃扬起又落下,街道的百姓还久聚不散。
卫建恩垂眸看了一会儿,冲楼慎道,“走吧。”
……
从清晨出发,穿过竹林小道,踏过山涧,行过开阔的草地,最后在树林里停下脚步。
他们离京城,已经很远了。
飞流双腿夹了夹马腹,碎步走到萧容溪身侧,“陛下,时辰不早了,这儿有林荫隐蔽,往前走视野开阔,可以稍作整顿。”
萧容溪立在马上看了看,点头,“就在此地吧。”
飞流立马安排下去,不消片刻,一个个小小的临时营帐便冒了出来。
南蓁翻身下马,取了水袋,刚踏出两步,就被拽住手腕,“去哪儿?”
“刚过来时看到那边有条河,去取点水。”
“朕跟你一起。”
队伍停下时,各处哨兵便已就位,两人走在河滩上,难得放松。
水是流动的,周遭并无房屋,因而清澈无比。
南蓁蹲下,掬了一捧尝,“不错,还有点甜味。”
萧容溪有样学样,解了渴,问道,“今日行路可还适应?”
“陛下也太小瞧我了,几年前,日夜兼程都是常有的事。”
南蓁往水袋里灌满了水,席地而坐,抬头看着天边的弯月,“不过行军还是不同。”
萧容溪不说话,只看着她,示意继续。
“我外出基本都独身一人,想歇便歇,想走便走。行军得听号令。”
尤其得懂得照顾士兵的感受。
长途跋涉本就辛劳,有陛下同行他们更是紧绷着弦,片刻不敢疏忽。
御驾亲征本是为了鼓舞士气,自该和他们同吃同住,可不能摆出架子,散了将士们的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