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燕绘声绘色地给南蓁描述着当时的场景,说到激动处,眉毛都扬了起来。
“娘娘你是没看到,那衙役看他的表情,恨铁不成钢,只差给他两脚了。”
南蓁微微一笑,“这么听着,那衙役倒是个正直且心善的人。”
“嗯,我瞧着也像。”
卫燕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她解下挂在肩膀上的包袱,放在中间的矮桌上,四面摊开。
“娘娘,我带了些府上做的果干,你尝尝,跟宫里的不太一样。”
果干瞧着是深紫色,上面裹了糖霜,暂且尝不出种类,味道却极好。
南蓁吃完一条后,又拿起另一条,视线落在包袱里的棕色书皮上,“祈福你还带书去看?”
“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见南蓁歪头看了好几秒,卫燕索性将书从中抽了出来,一边递给她一边解释道,“去普陀寺祈福总共待三天,除了白天那几个时辰听颂经文,其余时间大都待在房间里,也不能下山,属实闷得慌。
我不太喜欢诗词歌赋,所以爷爷干脆让我带了些兵书过来,也好学习学习。”
用卫建恩的话说就是,不懂点谋略,怎么行走江湖?
书被保护得很好,书皮上还抹了蜡。
但经年累月,到底时间久了,再加上时时翻动,已经泛起了毛边,翻页间甚至有细微的脆响。
南蓁动作不由得小心了些。
她稍微看了几页,讶异道,“竟是手书而非刻印的?”
一撇一捺皆带风骨,字字句句尽显气度。
是一本难得的好书。
“是啊,”卫燕点头应到,“这是爷爷和南爷爷合着的书,仅此一本,并未在市面上流通。”
“上面记载的都是他们戎马半生的经验和心得。哦对了,里面还有些创新谋略,不过没有机会用于实战,所以并不晓得能不能经得住检验。”
南蓁一行一行地看下去,兀自品味着,突然想到一点,“这书如此精妙周详,就算不在市面上流通,朝中将领也该拜读,怎么反倒收藏起来,成了孤本呢?”
卫燕耸耸肩,思索片刻,犹豫道,“个中曲折我也不太清楚。但书写成没多久,南爷爷就离开京城了,可能爷爷觉得人都走了,书也就没必要大范围传阅了吧。”
那时候先帝对南爷爷并不信任,对卫家也不见得多放心,再要出书,无异于把两家都推向风口浪尖。
正好战事渐平,索性就将它束之高阁。
直到卫燕从书架最上层将它扒拉出来,才重见天日。
南蓁颔首,觉得她的说法有几分道理。
垂眸,指尖落在书页上,“卫老将军的字,极有力度,跟他人一样。”
即便到现在这个年纪,说话也是中气十足,不见佝偻。
卫燕笑了笑,就着她的动作往后翻,“第二部分就是南爷爷写的了。”
空白页甫一翻过,熟悉的字迹顿时映入眼帘。
字迹模仿,亦仿其形,难仿其魂。
显然,面前的字如此精瘦有力,绝非模仿可得。
南蓁一时有些恍惚。
仿佛看到了老人当初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教学的模样。
只是到头来,她仍旧一手狗爬走天下。
南蓁轻抚着早已干透的墨迹,眯了眯眼。
先前她就已经基本猜测到了两位老人和师父的身份,如今证实,反倒让她生出了几分不真实感。
说是归隐田园,不问世事,却在京城中建起了大周、乃至周边各国在内最大的情报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