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快出正月了,村里过年的余温依旧持续着,外面时不时有孩子们玩摔炮、窜天猴和小鞭发出的声响。
潘家更是一连十几天都没断过客人,潘大爷的小酒喝得那叫一个满足。
这边冬天天寒地冻,哪怕入了二月也是寒风呼啸。农民们倒是可以好好猫个冬,多休息一阵子。
然而,上班族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这个年代不像后世那样各种节假日,假期少的可怜。没有双休不说,哪怕到了春节也歇不了几天。
大家以成为工人为榜样,哪怕不休息也个个干劲儿十足。当真是应了那句“劳动人民最光荣”。
还没过初五的时候,岑雨初就去卫生室值班了。潘国勋初三那天就去县公安局办理工作交接去了,市里催着让他尽快入职。
当然,这个“市里”主要是秦穆那个嘴损又拉胯的队友。
本该年前就去市里报到的潘国勋,愣是拖拖拉拉到年后才着手办手续。
再加上这个年代不像后世审批那么方便快捷。一纸文件需要不同部门审核签字不说,还得领导层层报批,一路折腾下来人都麻了。
潘国勋因为升职到市级公安,下面不敢拖延耽搁时间,没多久呈批手续就办完了。
经过几番思虑,他打了申请报告,请求组织批准他正月十五以后入职,美其名曰想陪家里人好好过个年再去市里。
眼看着到了报批申请的截止日期,潘国勋还不知怎么说服岑雨初答应和自己一起去市里。
岑雨初在村卫生室干得不错,她的医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不然当初林德明也不可能特意从市里赶过来买药。
市医院那边招录新人的事情潘国勋此前想办法运作一番,目前还悬而未决。如今让她撇下现在的营生和自己离开,潘国勋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可一旦调到市里,平时又没什么假期,两人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那是绝对不行的。
见不得潘国勋如此拖泥带水、犹豫不决,秦穆称有好消息告诉他,让县公安局的人递消息,又将人折腾一通。
潘国勋一大早出发,到市里的时候已经中午了,两人仍旧在清风厂附近的那家国营饭店碰面。
潘国勋懒得跟秦穆扯皮,直奔主题道:“市医院的事有信了?”
秦穆觉得潘国勋这副急匆匆的样子挺新鲜的,故意晾着他,“急什么,先喝口水压一压。”
潘国勋将一杯冒着热气的水一饮而尽,“我来回折腾一天不是听你卖关子的。”
“得了,不逗你了。你也知道,市医院的情况。别说正儿八经有编制的大夫,就是一临时见习生,保不齐都是在市政府机关某办公室领导那挂了名的。
不过我倒是挺佩服你小子,为了让你媳妇儿来市里,恐怕市里这些明的暗的关系网都让你摸透了吧?
不过你也下了血本,院长还真给你媳妇儿在中医科空出一个临时工岗位,等你入职市局,你媳妇儿也能上班了。”
潘国勋淡淡道:“确实是好消息,今天这顿我请。”
“呦呵,真来难得啊,吃你一顿饭可真不容易。瞧你这兴致可不高啊,还有啥问题?”
“我……还没跟雨初提过这事。”
秦穆放下还没喝到嘴的杯子,八卦道:“怎的?是想给你媳妇儿一个惊喜啊?”
惊喜?别是惊吓就行。
“其实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来。”
“合着你办这事儿没跟她说啊?不过话说回来,多少知青削尖脑袋想回城,难不成天底下你媳妇儿特立独行,喜欢过乡下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乡下生活没什么不好的,这世上的城里人也未必一定都比农村人过得好。”
“我……我没有看不起乡下人,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越描越黑,我还不如不解释。”
秦穆从小在京市军区大院长大,接触的人非富即贵。不说是天之骄子,在那群高干子弟中也算是比较出色的了。
记得刚进部队的时候,浑身透着一股子全军区都装不下他的傲劲儿,直到认识了潘国勋这个专门克他的大克星,这人好像生来就是为了事事碾压他的。
之前他对爷爷的话不以为然,现在觉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话还是挺在理的。
“咱们俩认识这么多年,我啥性格你还不了解吗?其实我——”
“我没生气。”
“没生气啊?你不早说,真的是,没生气干嘛拉个脸不说话?”
“你说她会不会真的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