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璃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日后，她一连两日没见到顾煜与南小玉，药汁都是韦思倩端来的。
三日后晚上，关于孩子，段璃睡得迷迷糊糊也还没想好，萧墨出现在她房里。
穿着一身黑色圆领袍服，头发半挽插着段璃送的檀木簪，身姿挺拔来到床边坐下，伸出手指温柔将段璃脸颊发丝挽到耳后。
段璃醒来，眼睛与萧墨对视上，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像猫儿一样懒懒的软软的可爱。
“你怎么回来了？”段璃眼睛里有一些水雾，眨巴眨巴圆溜溜杏眼，自然而然说：“你不是在前方战场吗？”
“都安排好了，又有熊禄杨桉看着，出不了大乱子，不妨事。”萧墨又伸手，小心用手背碰了碰段璃娇嫩小脸，“回来看看你，怕你害怕。”
“害怕？我害怕什……”话没说完，段璃一下子明白，萧墨认为她在害怕什么，而她确实在害怕，一时是有些不自在的。
她偏头萧墨手，看向床里，“你不是让我自己做选择吗？”
“嗯，你害怕，我替你做选择。”萧墨伸手一下一下轻轻抚弄段璃纤弱后背，顺滑长发，头，“不要怕，一切有我。”
段璃没说话，萧墨起身往外走，去哪儿？去找顾煜。
找到顾煜第一句话，萧墨是这样说的。
“落胎对她身子伤害大吗？”
“大，但她月份小，仔细养过三两年也能养回来。”顾煜看着萧墨，“你回来便是说这事？”
“嗯。”萧墨坐下，顾煜递给他一杯桂花茶，“风尘仆仆的，喝杯茶。”
“多谢。”萧墨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顾煜又倒一杯，萧墨端起依然一饮而尽，顾煜挑眉，将茶壶放在萧墨面前，萧墨也不客气，一杯接着一杯将一整壶茶全喝完了。
顾煜忍不住笑，“我确信了，看来你是急哄哄赶来的。”到后来顾煜笑容渐渐没了，变得微微严肃，“你想怎么做？”
“熬一碗落胎药，我亲自给她。”天黑了，顾煜一下子看不清楚萧墨脸上表情，他只觉得，这两人有病。
“好。”但他无权干涉别人任何决定。
大晚上不适合熬药，顾煜说明日熬，萧墨就去了段璃院子，他自己身上味道熏到对安利让她舒服，便让安慰烧水，彻底清洗了一遍自己，他才去找了段璃。
段璃已睡得很熟，他坐在床边，守了段璃一整夜。
翌日一早，段璃醒来，看向床边萧墨，迷迷糊糊一下子变得清醒，“你怎不睡觉？不累吗？”
“不累，要起来了吗？”萧墨起身，伸手扶着段璃起床，段璃推开他手，身体往里躺了躺，留出一半位置，“你陪我躺一躺，我有话想问你。”
“好。”萧墨脱掉外衫鞋袜，躺在段璃身旁，段璃拉起被子，将萧墨与自己盖得严严实实，以抵挡秋日早晨凉嗖嗖秋风。
“关于萧琮，你没什么跟我说的吗？”段璃第一句话便叫萧墨愣住，萧墨想了好久，才缓慢说：“萧琮是你我生下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大周太子，下能爱护弟弟妹妹，上能十四岁就开始监国，御人有术，手段果断狠辣又有些温情，很值得人信任，是往上数三百年都没有的好太子，比我优秀，唯一不好的便是没有妻子，我退位后，他登基为帝，不顾老二反对立了老二孩子为太子。”
段璃心口狠狠一颤，她翻身看着萧墨，眼眶微红，声音狠狠压着，“为什么不娶妻生子？他是太子啊，娶个妻子也有人帮他，文武百官也不会逼迫他。”
“他强硬狠辣，杀了一批又一批有私心又劝他的大臣，大殿流出的血淌满了台阶，谁敢逼他？他说他不配为人子，自然也不配生下孩子。”
萧墨埋首在段璃肩窝里，“是我教坏了孩子，我是罪人。”
“你确实是罪人。”段璃一直以来，不想自己心软，所以避免知道萧琮的事，还有其他孩子们的事。
这是第一次，她听到萧墨的话，了解了萧琮一点点，心头很不好过。
那是她第一个孩子，付出不知多少感情，又认识他十二年，怎么可能说恨就恨，更何况是萧墨与薛令没做好保护他们的措施，让坏人有机可乘。
也是她不够狠，无法保护好孩子，让孩子们被人蒙骗，带坏。
杀了一批一批大臣，这不是暴君吗？
段璃心里很难过，一刻安稳不了，稀里糊涂说出了一句荒唐话，“你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萧琮？”
这话一出，两人一齐愣住，好半天脸呼吸都压着。
直到萧墨做下决定，“不管他是不是萧琮，你不想生孩子，我尊重你，大不了以后抱个孩子养在你名下，与你培养感情，将来我走了也能看着你。”
“你胡说什么？”段璃伸手摸了摸平坦小腹，“上一世，我自己亲生的尚且能被人挑拨不理我，更何况是收养的？”
“我会为你承担一切，你不要怕，顾煜开方子我亲自熬药，这一次是我这个父亲要了结他们性命，不是他们母亲的错。”
萧墨语调很坚定，不想说谎话，且段璃知道，他一向不屑于说谎，尤其对着她，
这人千般不好万般不好，却不会行欺骗之事。
“不要吵我，我休息一会儿。”段璃在萧墨怀里找了个合适的姿势，窝着继续睡，很快就睡着了。
萧墨却一直睡不着，他舍不得孩子，手摸着萧墨平坦小腹，舍不得移开，也舍不得动一下，就这么摸着段璃小腹。
正午，段璃睡醒了，萧墨照顾她起身，洗漱，饭食一事。
在饭厅吃完饭，萧墨就去厨房端来落胎药，将之放在段璃面前，“等一会儿就可以喝。”
“你舍得吗？”段璃想给萧墨最后一个机会。
“舍得。”萧墨坚定给了段璃回答，段璃却忍不下去了，红着眼瞪着萧墨，“你舍得什么？你要真舍得，就不会一直摸我小腹舍不得撒手，你现在装什么？！”
她无法抑制火气，也无法处理内心焦躁烦乱感情，起身走来走去，仰起头强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你不是一个坏人吗？这时候你装什么圣人？！萧墨，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段璃狠狠盯着萧墨，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