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轻铃同大家一起守岁,故而我们能见到。”冬儿想到什么,眼镜都亮了,看着段璃激动不已,“姑娘,轻铃琴声真好听。”
段璃伸手揉揉太阳穴,满脸无奈,“下去休息吧,今后不许再留宿在外。”
“是,姑娘。”冬儿不敢看段璃,转身出去了。
本以为这事到这儿,便结束了。
哪知翌日生了枝节。
轻铃带着丫鬟上门,说来给冬儿送东西,段璃一问才知道冬儿簪子掉在了醉香楼,顿生疑惑,又单独问冬儿,冬儿才支支吾吾说,她被杨齐亲了,她拒绝杨齐,簪子掉在了醉香楼。
段璃:……
“姑娘?”冬儿小心翼翼看段璃,声音很小。
“嗯。”段璃无奈,问冬儿,“你喜欢他吗?”
“什么喜欢?”冬儿小脸微红,把段璃气得不轻,反问冬儿,“你说什么喜欢?当然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那种喜欢。”
“当然没有。”冬儿伸出小手揉了揉嘴唇,“是他,是他偷亲我,还说今日会来找你提亲求娶我。”她抬头看段璃,“可我不喜欢他,我想一直陪在姑娘身边。”
段璃严肃想了想,看着冬儿又说:“你确定自己不喜欢他?”
“不喜欢。”冬儿回看段璃眼眸,毫不迟疑,如此段璃也不好再说什么,“好,我知道了。”
又去见轻铃,从她手里将簪子拿来递给冬儿,一开始段璃还有些怀疑,看到簪子什么想法也没了,那簪子确实是冬儿的。
让冬儿离开,段璃单独跟轻铃说话。
“轻铃琴师有什么事?若只是一根簪子的事,琴师大可遣人送来,不必亲自跑这一趟,浪费半日五百两银子。”
段璃眼神疏离不善,叫轻铃愣了愣,毕竟那日在醉香楼段璃可不是这般态度,与今日很大差距。
“我为王爷而来。”轻铃看着段璃,眼神不卑不亢,“上次见过王爷,我一见倾心,后多方打探,才知道段姑娘与王爷身份。”
“那你应去找王爷,而不是找我。”段璃眼神未变,本来,轻铃若不是家风巨变,长相才气都是萧墨喜爱的类型,这样的轻铃喜欢萧墨,是正常不过的事。
“秦王府我进不去,来师承书院可见到王爷,也顺便将簪子给你身边小姑娘。”轻铃看着段璃,眼神坚定不移。
“我知道了。”段璃看向外边,想了想,若是往日,相比这会儿萧墨改该到这儿了。
“段姑娘,若我来师承书院教授女子们女红记账管事织布等,你会收我吗?”轻铃想了又想,对段璃说出了这番话。
段璃心头满是讶异,脸上不显,看着轻铃询问,“轻铃琴师是认真的吗?”
“自是的。”轻铃温柔点头。
“轻铃琴师。”段璃眉眼变得严肃认真,定定盯着轻铃琴师清润漂亮的眼眸,“你该知道,你的身份很敏感。”
她不顾轻铃微变脸色,继续说:“你不在意,我不在意,但是书院那些姑娘在意,我们可以说人人平等,可真平等吗?”
“你的身份教授她们这是好事,可传出去呢?一个青楼琴师教出来的人,我想她们也很难找到生计。”
青楼琴师还算好听的,青楼妓子才难听。
“我知道人人平等这些大道理,也不打算屈服,但我必须要为这群女子做打算,她们本就不容易,我又何必再给她们找麻烦。”
轻铃低下头,手在膝盖上紧紧握着。
她以为自己足够不卑不亢,足够自信,不会被人三言两语打倒,可事实上,她被段璃打倒了。
“段姑娘嫌弃我?”她有点失去了理智。
“我若嫌弃你,当初就不会去青楼请你教我弹琴练书法。”段璃一句话将她心里怨气疏散了。
她一个人的风险她可以一个人承担,但是别人的风险,她承担不了。
轻铃的身份,太敏感了。
“若我从醉香楼离开呢?”轻铃仿佛下了决心,“从此隐姓埋名,再不提过往之事,改掉装扮也没多少人能认出来我,这样也不行吗?”
能在醉香楼见到她的人比较少,且都是有权有势之人,她改了装扮,蜗居在这一个小小的师承书院,又有谁能认出来她?
“暂时我不能答应你,我找人商量商量再做决定。”段璃送走轻铃琴师,就去找范仕风。
她没有故意隐瞒,事无巨细将此事尽数告知于范仕风,范仕风听到轻铃喜欢萧墨,稳不住了。
“你真奇怪。”范仕风看着段璃,“你真不怕轻铃将王爷抢走?”
“什么抢走?他从来不属于我。”段璃看着范仕风,“你认为轻铃离开醉香楼,来师承书院教大家女红,记账,管事,织布这些技能怎么样?”
“我认为没什么问题。”范仕风想了想,“她先前接触的无一不是有权钱有势的人,整个师承书院认识她的人并不多,你可以问问她一个月要多少月银。”
“我还有其他事,你若不忙你来做。”段璃果断将这些事推给范仕风来做,且根本不给范仕风拒绝的机会。
于是,轻铃赎身那日,来找她的人是范仕风,不是段璃。
见着轻铃已开始赎身,范仕风也很讶异,在一旁见证了轻铃整个赎身过程。
她先将卖身契递在老鸨手里,再将一包银子珠宝放在老鸨面前,老鸨与平日热情相比,今日脸庞格外冰冷,细细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见如此,轻铃微微蹙眉,又掏出怀里一小包银子放在老鸨面前,老鸨依然不满意,不为所动。
轻铃取下手上所有镯子,头发上所有珠钗,耳环,璎珞项圈,甚至将身上兔毛披风取下了。
如此,老鸨才微微吊眉,面无表情挥挥手,示意轻铃可以走了。
轻铃定定看着老鸨,到底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将古琴地递在身后丫鬟手里,丫鬟手里提着包袱,不太好抱,范仕风上前一步将古琴接过来拿着。
轻铃轻声说了谢谢,才撩起裙摆,对老鸨跪了。
“多谢妈妈这三年照料。”说完磕下头去,轻铃结结实实一共磕了三个头。
老鸨面无表情仰起头,手握着手帕摁在桌上,高高在上坐着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