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眉眼苍白,满头冷汗,紧绷着身体端坐在凳子上,段璃拿着剪刀给他剪掉上衣,露出练内家功夫特有的线条流畅漂亮的流线型肌肉。
来观看的付瑜舍不得眨眼,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看,沈冰扭过头不看这一幕,范仕风忍了忍,露出个笑容。
萧墨抬眸,小心翼翼看了眼段璃,段璃冷冷看了他一眼,表情不好,萧墨不敢再看她,低下头。
“冬儿,刀给我。”段璃朝冬儿伸手,冬儿将一排手术刀展开,递一把弯曲的给段璃。
拿着刀,到底不忍心,往刀上放了一些麻沸散,才用弯曲的刀去勾出萧墨深陷肉里箭头。
箭头被刀勾出掉在地上,黑乎乎的三菱锥头,可以预料伤口创面很大,上头还勾着萧墨鲜红破碎的肉。
段璃不去看箭头,立刻拿药给萧墨止血,又丢了一颗固本培元药物在萧墨嘴里,才说话:“长恨歌解毒药汤喝了吗?”
“没喝。”那时候都还没来得及,萧墨有些汗颜。
“你!”段璃脸色一变,白了许多,“你自己找死,不是我要害你。”
长恨歌本就伤身,眼下他又身中箭毒,即使他心情波动弧度过大,都会影响身体,段璃气得无法。
“对不起。”萧墨干脆利落道歉,俊脸白着,很具备欺骗性。
段璃勾唇冷笑,“你为什么假扮成杨桉模样跟着我?怕我跑?还是像你自己所说,为保护我?那你有没有问过我意思?”
弯下腰,眼睛直视着萧墨眼睛,段璃满眼嘲讽,“我不需要,我既不觉得感动,我还觉得麻烦。”
如果,死在张家了,那便一了百了,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她的话,却叫付瑜瞪圆了眼睛,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忍无可忍要上前干涉,被沈冰一把握着手强行带出去了。
其他人面色各异,大气不敢喘一口,除了冬儿谢昭,几乎全部找借口出去了。
营帐里,只剩下两人与冬儿谢昭四人。
萧墨眼里有些难过,“我没有问过你意思,但我想保护你。”
“我不要你保护。”段璃冷冷说着。
拿最烈的酒给萧墨消毒,又动作很快给萧墨缝针,动作干脆利落,一点儿也不温柔,将萧墨鲜红皮肉都扯起来了,即使服了一碗麻沸散依然很疼,萧墨满身冷汗,硬是坐着一动不动。
段璃看也不看他,一针一针干脆利落缝好,拿起纱布给他包扎好,让冬儿一日三碗药准时熬给他喝,还有一日换一次药等。
交代完段璃就出去了,看都没有看萧墨一眼,背影单薄柔弱,孤孤单单,清清冷冷的。
伤好了的谢昭忙小跑着跟上,“师姐,我想吃桂花糕,你那儿还有吗?给我两块。”
“好。”段璃注意力被转移,带着谢昭去找桂花糕,一路上谢昭欲言又止,段璃看他这般也不说话。
直到进书房,一包桂花糕递在谢昭手里,段璃才无奈开口,“到底怎么了?说吧。”
看着谢昭,段璃疲倦坐下,腰都打不直,整个人虚弱坐着,“关于萧墨的话,不用说了。”
谢昭将油纸包的桂花糕放桌上,来到段璃身边坐下,“师姐,好师姐,你们到底怎么了,前几日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今日就变了?”
关于这事,段璃也快藏不住了,她很累。
她闭着眼,问谢昭,“谢昭,如果有个姑娘很喜欢你,很喜欢你,但你不喜欢她,她设计嫁给了你,你会爱上她,对她好吗?”
“不会。”谢昭斩钉截铁,毫无疑问给了段璃答案,可能感觉自己态度太冷漠,谢昭忙解释。
“即使她有苦衷,即使她很不容易,但那是她的事,与我无关,我为什么要承担她的苦难?尤其还是在我不喜欢她,她设计我,她利用我的情况下,我更加不会这样做。”
谢昭的话,像一把刀直插入段璃心脏,叫她痛不欲生,她甚至忍不住解释。
“可她,真的很喜欢你。”
这话太卑微,导致谢昭认为段璃是在说她自己,可他又想起,师姐跟萧墨在一起,不是萧墨一直追着师姐跑吗?
这种卑微的情况,怎么可能发生在自己师姐身上?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谢昭松了一口气,继续按照自己心里想法说:“问题在于,她很喜欢我,跟我有关系吗?那是她自己的事,我为什么要为了她单方面的喜欢,去委屈我自己娶她?甚至还要爱上她?对她好?这太荒唐了。”
段璃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如纸,若不是坐在椅子上,她几乎要摔在地上。
纤细粗糙的手指死死扣住椅子扶手,段璃垂眸不敢看谢昭厌恶嫌弃的眼眸。
“假如,后来你们生了好几个孩子呢,你只娶了她,没有娶任何一个人。”
“我不敢说别人,但是我的话,一定是没有看上别的任何女人,这样情况下,既然我已娶了一个妻子,那我便会担负责任,与她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别的,比如爱情,应该没有了,但该给的尊重还是会给到她。”
谢昭的话,是站在旁观者角度说的,给了段璃当头棒喝,她没有选择停止,而是自虐式的继续问谢昭。
“如果,你后来遇到一个你有点喜欢的女子,那女子想要登堂入室,去挑衅她,让她自请下堂,她忍无可忍杀了她,你会杀了她吗?”
“不会。”谢昭认真回答令段璃痛苦的问题,“按照我的性格,如果我真喜欢那女子,我会光明正大告知妻子所有情况,并将女子迎娶为平妻,而不是让她没有安全感,还得去挑衅我的妻子,做出这般愚蠢之事。”
谢昭的回答,让段璃明白了几个事实。
她前世所受苦楚,至少有自己一半以上原因,并不全是萧墨的错,她对萧墨的恨至少可以剪掉一半。
还有,萧墨并不喜欢林向柔。
因为在这方面,她发现谢昭与萧墨有着惊人的相似点。
这当然并不让她高兴,毕竟萧墨没有谢昭那么善良,她跟萧墨没有做成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反倒是相敬如冰的夫妻。
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终究,是自己铸下大错。
落得如今这般田地,也怪不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