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这些“爱妃”终究和兄弟之间又隔了一层。
文银心里思绪飞转，可转了一圈又觉得没意思，那个人都要死了，他如此算计比较又有什么意思？
柳如晦端挺直脊背，站在屏风后，手心死死地握紧，目光仿佛要将屏风上的山水图烧出一个洞来。
他早该预料到今天了不是吗？
自从那夜秉烛夜谈后，他就看出了皇上的心思，看着皇上偷偷藏起吐血的帕子，他心疼不已，却也知道无法阻止。
皇上一直是这样的人啊，看着柔弱可欺，谁来都好说话，可其实内里刚直，他决定的事，一次也不可能改！
他想过皇上会死，却没有想到那一天会这么快……
原以为慢慢疏离，远远看着，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悲伤。
可没有，他像是一个四面漏风的屋子，不管如何，难过总忍不住漏出来。
文银张了张口，这一次不是打算调侃，只是看着柳如晦流血的手心，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他甚至想要同柳如晦说两句话，可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只是在柳如晦身边静静站着，萧逍也如他们一般，三个人并排，不再言语。
屏风内，艾羽悲喜交加，他这一辈子都渴望哥哥的偏爱，却没想到得到这份爱是在哥哥死前。
艾草又咳了几声，艾羽上手将人搂在怀里。
“哥哥！”
“朕怕你会胡思乱想，所以想着跟你说清楚。”艾草说话的语速已经慢下来，“小时候丢下你，你怨了朕这么久，要是这次不说，朕怕以后死了也不安宁。”
听着艾草开着玩笑，艾羽却完全笑不出来，“哥哥，不会的，你才不会死……”
“听说你给朕下过一种兄弟蛊？”
艾草一句话让艾羽整个人都慌了神。他心里直接将文银和柳如晦列入了死亡名单，这些人真是烦，胆敢在哥哥面前乱说话！
“别怕，朕不是怪你。”艾草却语气温和，“朕只是庆幸，那蛊毒没有连累你。”
艾羽心头的戾气一下子消散了，原来哥哥知道这件事是这样的反应吗？
“你应该也猜到了，我们并无血缘。”
艾羽僵在当场，他最害怕的事发生了，哥哥要再次抛下自己了吗？而这一次，他甚至连怨恨的理由都没有了。
如果他不是自己的哥哥，那自己还有什么借口缠着人怨着人？
“别怕，没人知道这件事，你会一直是朕的弟弟。”艾草拍拍他的手，露出狡黠的笑，安慰道，“没人敢欺负你。”
可是当弟弟的话，我对你的心就再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艾羽此刻陷入了无尽的纠结之中。
“怎么了，阿羽不愿意当朕的弟弟吗？”艾草露出受伤的神色。
艾羽当即开口，他的眼里盈满爱意，却偏偏要低下头，“不，我愿意！如果这是哥哥的愿望的话，臣弟领旨。”
只有火红的羽毛耳坠轻轻摇晃，仿佛在诉说着主人的不情愿。
“那就好，那就好。”艾草连说两声，他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了，却偏执地看着远处，轻声问，“要是兰歇好些了记得让他来看看朕……”
“我帮哥哥去找他来！他就是死……”艾羽抹了把眼泪，站起身就要往外冲。
可他刚松开艾草的手，却诧异地发现那手顺势垂下。
他不敢置信往后退了两步，不小心碰倒了屏风。
所有人都看见了躺在床上睡得安详的皇上，所有人都清楚，皇上这次是真的走了……
柳如晦闭了闭眼，头一个跪下，声音嘶哑道，“皇上………”
他说到一半声音哽咽住了，身边的其他人也缓缓跪下。
“驾崩了…”柳如晦忍住莫大的悲伤，坚持说完最后一句话。
尽管皇上临终没有跟他说一句话，他却想跟离开的皇上说第一句话。
就当他这个大逆不道的臣子唯一保有的私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