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廊下堆积如山的鎏金箱笼，那些装着田契地凭的沉香木匣昨日还泛着佛门檀香，此刻却在暮色中散出腐朽气息。
\"家主！北门玄甲军已破三重影壁！\"族老撞开朱漆大门，官帽歪斜露出花白鬓角，\"杨广杨广亲执天子剑立在饕餮石雕上！\"
青铜兽尊突然炸裂，王崇明踉跄跌坐在先祖牌位前。
供桌上那尊由白马寺方丈开光的玉观音，此刻七窍正渗出漆黑液体，将\"佛光普照\"的牌匾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去地宫取那件东西\"他喉头滚动着铁锈味，指甲抠进掌心血肉，\"让女眷从密道——\"
\"密道灌满了火油！\"嫡孙王元朗破门而入，锦袍下摆燃着幽蓝火焰，\"杨广说说咱们王氏连祖坟里的耗子洞都别想留！\"
\"王公别来无恙？\"杨广踱步踏过燃烧的族徽锦旗，十二旒冕冠下双眼猩红如狼。
他剑尖挑着一串带血佛珠，正是王氏与白马寺往来的密信载体，\"这串伽蓝念珠，可抵得上三万颗人头？\"
王崇明瞳孔骤缩。
他分明看见每颗檀木珠都在渗血，那些被炼成\"人烛\"的边关流民正从血珠里爬出，枯爪撕扯着他绣满《金刚经》的袍角。
\"陛下明鉴！\"他忽然伏地叩首，额头将青砖砸出蛛网裂痕，\"老臣愿献出百年积蓄，助陛下重修运河——\"
龙吟剑啸打断哀求，杨广背后的九龙屏风突然活化，其中三条金蟒咬住王氏三名嫡系子弟。
少年惨叫声中，帝王抚摸着胸口蠕动的狼头刺青：\"朕的诚意，可比不上苏先生剑锋半分。\"
\"你以为苏恒会领情？\"王崇明突然癫狂大笑，扯断胸前九眼天珠，\"他连慈航静斋都敢焚，你这疯帝的项上人头——\"
剑光炸碎天珠，三百颗玛瑙舍利在空中凝成佛陀虚影。
杨广突然扯开龙袍，露出心口印着的七根降魔杵：\"看看这些佛门种下的锁心钉！朕比谁都清楚那是个什么玩意！\"
王崇明望着帝王血肉中游走的\"卍\"字符，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白马寺住持将襁褓中的杨广放在祭坛，用九十九名童男心头血绘制转轮圣王图。
\"原来你早就\"他踉跄后退撞翻长明灯，火舌顺着《族训》卷轴蔓延，\"那为何还要——\"
\"因为朕闻到更好的血味。\"杨广剑锋突然刺入自己心口，黑血浇灭火焰时显化苏恒斩佛场景，\"比起吃斋念经的秃驴，朕更愿赌那把能烧穿灵山的离火剑！\"
当装着万年血参的寒玉匣被抬出时，整座祖宅突然地动山摇。
那株形如胎儿的灵参睁开猩红双目，参须刺穿十二名玄甲军咽喉。
王崇明趁机扑向密道，却见杨广徒手捏碎血参天灵盖。
\"你以为朕不知？\"帝王生嚼着泣血参须，背后浮现大隋十三州龙脉虚影，\"这株用王氏嫡系精血喂养的妖物，早该跟着你们腐朽的佛缘下地狱了！\"
残阳将王氏祖祠的鎏金匾额染成血色，九重雕花影壁在铁甲碰撞声中震颤。
地宫石门轰然洞开，阴风裹着腐土腥气涌出，七十二盏鲛人灯“噗”地自燃，映得中央玉台上那方寒玉匣泛起妖异青芒。
杨广赤脚踏碎滚落的夜明珠，龙袍下摆拖过刻满《华严经》的青铜地砖。
他五指扣住玉匣边缘，指甲与寒玉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三百年地脉滋养，九代嫡系精血浇灌果真是件好物件。”
匣中血参突然颤动，形如胎儿的参体睁开猩红双目。
七根主须刺穿玄冰，在空中舞出北斗阵型，参香混着血腥顷刻填满地宫。
两名玄甲卫猝然跪地，七窍涌出汩汩鲜血——他们的真气正被参须疯狂抽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