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应该直接告诉我真相的。”
他说……他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钟离精通衣冠日用、珠玉瓷器、酒食点心、茶叶香料、花卉虫鸟，对贸易、政治与七国关系的话题也能侃侃而谈。
但这一刻，他却突然失语。
“但没关系，至少我现在想起来也不算太晚。”歌莉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仿佛那些记忆中的痛苦并未发生过一样，仅仅只是想起来的快乐，便能抵消所有的悲伤吗？
“只要你开心便好。”钟离微微颔首。
希望她忘却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希望她远离痛苦和悲伤。
但，他也会尊重老友自己的选择。
就像，尊重她当初执意认为桑陆是真实存在的人一样。
但偶尔，他也会嫉妒那个附加了自己神识的傀儡。
那份独一无二的情义，即便是对于岩王帝君来说，也是难以拥有的东西呢。
“为了庆祝我找回记忆，你是不是应该请我吃顿好的啊？”歌莉坐在钟离对面，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钟离目送着那杯茶水被送进歌莉的嘴里，然后歌莉的脸上出现了略显痛苦的神色。
“虽然知道你不像温迪一样喜欢喝酒，但也不用非要喝这么苦的茶叶吧？”歌莉艰难地咽下那口苦茶，皱着眉吐槽。
“这不是没来得及阻止你么？”钟离浅笑着说道。
“唉～我果然还是无法理解老年人的喜好啊！”歌莉摇头晃脑地叹气。
钟离对于歌莉的阴阳怪气不置可否，只是目露疑惑：“我记得，你好像是比我更早诞生吧？”
歌莉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我这个样子，一看就是朝气十足的青春美少女。”
随后歌莉双手抱胸，眼神上下扫视着钟离，随后微微摇头叹气：“像你这样的，虽然长着一张青年俊杰的脸，可这浑身暮气沉沉的样子，真是一点也不年轻哦～”
钟离挑了挑眉：“是吗？”
然后钟离不声不响地换成了年龄更小的化身，成功俘获了歌莉的阿姨心。
“呀！这是谁家的小弟弟，快来让歌莉姐姐抱抱！”歌莉刚要伸出罪恶的双手，钟离又恢复了成年男子的化身。
“咳。”钟离掩唇轻咳，缓释了心头的尴尬，微微侧头避过了歌莉略带控诉的眼神。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请你去琉璃亭如何？”钟离将话题调转。
“好啊。”歌莉干脆应下，随后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钟离：“等一下！你是不是忘了给我什么东西？”
“什么？”钟离目露茫然。
“上次那一对蚕茧，我记得是你捡走了吧？”歌莉提醒道。
“唔，我想着你的霜月剑还缺一个剑穗，便准备用那一对蚕茧缫丝编织好之后再还给你，如何？”钟离解释道。
歌莉袖中的双手渐渐握紧，半晌，指甲嵌入肉中的刺痛才唤醒了歌莉的声音：“……本就是因你而生之物，你自然有处理它的权利。”
说罢，歌莉抬头柔柔一笑：“那我就期待着今年的花灯节能收到你亲手编织的剑穗啦！”
“好。”钟离微笑着应下。
钟离离开了。
石桌上的茶水也彻底凉了下去。
歌莉的手不自觉地拂过装死的迷途。
第不知道多少次后，迷途终于不再忍受，愤而出声：“我说，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没必要打扰我睡觉吧！”
歌莉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挖苦他，迷途一时间只觉得心慌，虽然他作为天魔并没有心。
“喂！我说，你到底怎么了？”
歌莉不知道，或许是自己的记忆融合得不太顺利。
“……你说，傀儡会生出自己的灵魂吗？”
歌莉轻声呢喃，像是在问迷途，又像是在问自己。
困顿的迷途没有听清歌莉的自言自语，他不明所以地轻“啊”了一声。
歌莉被他的反应逗笑，便不再纠结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
她抬头望着月亮，轻声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