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受损最多的夜叉一族，痛恨她也是应该的吧。
“魈，抱歉……”歌莉低声道歉。
「小夜叉，抱歉，我来迟了……」
「小夜叉，忘记这里的一切，那不是你的错……」
「小夜叉，如果你实在忘不掉，那就，恨我吧……」
「杀掉你族人的人，从来不是你，而是我。」
血花炸开的时候，她将他牢牢地护在怀里。
那个怀抱是如此温暖，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依然在不断地温暖着他，支撑着他抵抗着业障的侵蚀。
那是残酷的养蛊场，是注定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的结局。
他们所有人都默认将活下来的机会让给了他。
只因他是幼崽，是未来，是希望。
而替代他接手那杀戮的罪孽的人，是她。
所以面对仙众的责问，她才会不反驳吗？
只因为，属于她的战场太过特殊，特殊到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她的确斩杀了梦之魔神，同时，她也斩杀了无数的战友。
而他却将此事彻底遗忘。
“……为什么？”魈背在身后的手不住地颤抖。
“为什么呢？”歌莉沉吟半晌，突然露出一个笑容。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呢！那大概是泠月仙人才知道的答案吧。”
魈抬眸看向她无懈可击的笑容，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时隔了这么久，再去寻求一个已经过时的答案，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
最重要的是，魈很清楚，歌莉不想说的，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
就像当年，她明明可以辩驳，却宁愿剖心明志，也不愿意将罪孽背负在他身上。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歌莉不知道。
或许是那个孩子经受的苦难让她有些不忍心，又或许是那群夜叉们的愿望太过强烈。
那一刻，她想的大概是。
去他妈的命运吧。
就到此为止吧。
在夜叉们溃散前，她终于还是选择了替代那个孩子去收割那些生命。
在歌莉的家乡，孩童们被认为是出生的花朵，是本应该被阳光照耀、被花匠们精心照料的存在。
但这个世界，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魔物和战争，孩童们根本无法茁壮的成长。
让歌莉眼睁睁看着一个孩童去背负着屠戮同族的悲惨童年，抱歉，她做不到。
那是她第一次逆转剑锋，将剑尖对上那些本该是自己战友的同袍们。
看着他们眼中透露出的解脱之意，哪怕逆转剑锋让她自己也受了内伤，可那时的她，应当是满足的吧。
幻境破灭，她将梦之魔神轻松斩于剑下。
她真的太弱了，连力量削弱一半的一剑都没接住。
可就是这样一个权柄为梦境的魔神，却对璃月的仙众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悲痛使人成长。
可这样的悲痛，真让人啼笑皆非啊。
更改命运的后果很严重，比如，她被世界盯上了。
作为一个偷渡客，就应该本本分分不插手世界的命运，这是法涅斯对她的忠告。
可惜，歌莉天生反骨。
或者说，天魔挑中她，并不是什么意外。
法涅斯恪守规则，哪怕世界规则说要她献身，她也可以毫不犹豫地献身。
但歌莉不同，她只坚守自己的规则，如果世界规则要求她献身，她大概会选择改变世界规则。
天魔就是看中了她骨子里的魔性，觉得他们彼此契合，意图和她融为一体。
但天魔大概想不到，歌莉虽然不像法涅斯一样神性十足，但也绝对不希望世界上的生灵被魔物侵扰。
天魔理所当然地失败了，并且差点被歌莉反客为主。
在歌莉选择将自己从世界树中抹除的时候，其实是带着与天魔共同赴死的心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