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琮用合起的扇子拍了拍掌心：“你好像很希望他落水的样子。”
“看破不说破。小孩儿总是要多经历点事情，才能成长，我这是为他好。”
她也比他大不了多少，凭啥叫他小孩儿？林曜翻了个白眼，假惺惺地开口：“那我就谢谢姐姐了。”
姜令华坦然地接下他的道谢：“哪里哪里，总不能白担了这声姐姐不是？”
林曜气哼哼地别过头。
算了，看在她又救他一次的份上，不跟她计较。
他的目光移向那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语气复杂地道：“林平。”
一直沉默得好似失了魂的林平终于回过神，看了他一眼，接着羞愧地低下头，嗫嚅道：“主……主子。”
“我待你不薄。”
“主子……”
林平双眼通红，悔恨、羞愧、无力、自责……种种情绪交织，几乎要把他压垮。
他本是个好人，本可以做个好人。
事情怎么就到了今日这一步？他闭了闭眼，在心里问自己。
他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林曜叹了口气：“我不怪你。”
在遭人胁迫的情况下，林平的挣扎已经证明了他的忠诚。
想到此处，他看了姜令华一眼，她刚刚特意点出林平的犹豫，不会是刻意替他解释说情吧？
他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
这个逼着他签下卖身契的女魔头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林平听到这句话，脸上有些迷茫。
他本该高兴。
但是，他心中的愧疚反而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
林曜越宽容，越显得他卑鄙。
可是能得到原谅就是好的，他期待拥有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虽然我能理解，但是，林平，我无法接受，”林曜狠心打断他的侥幸，“回去之后，我会把卖身契还给你，以后，就祝你自由。”
林平讷讷：“主……”
“以后莫要叫主子了。”
“主子，求您给奴才一个机会！”
“傻，我并不是因为你背叛我才赶走你，我是因为，你不信任我。”
就算有人威胁他，他们也完全可以一起想办法，大不了他去求人，但总之不会让他寒心。
他知道他有顾虑。
但是这份不信任足以破坏他们之间的一切情谊。
“你应当也存下些钱，以后娶个媳妇，买几块地，或是做点营生，以后孩子也不用入奴籍，说不准还有机会参加科举。”
当奴隶有什么好的，一辈子卑躬屈膝，再多的委屈都只能往肚子里咽。
林曜自认已经将该说的话都说了，于是不顾林平的欲言又止，挥手转身：“你走吧，去府外等我。”
林平哽咽道：“让奴才最后再伺候您一次吧！”
林曜没有回答。
林平终是明白了他的决心，俯身跪下，给他磕了三个响头：“一谢主子提携之恩，二谢主子教导之情，三谢主子饶命之举。”
磕完头，他才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主仆情深，挺感人。”范琮凑到姜令华耳边，低声评论。
“嗯，”姜令华赞同地点头，而后提高声音，“林曜，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忠仆。”
明明堂堂正正活着的机会就在眼前。
可是因为愧疚，他愿意放弃这条光明的出路。
这份心倒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