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自白云间耀下,清晨的裕城街巷洒满金芒。
青石民坊在眼前层叠坐落,宽窄不一的小巷泛动着浅浅淡淡的烟火气。
少女牵着男孩的小手,缓缓前行在石巷中。
她头戴斗笠,有着面纱垂下,朦胧掩住了她的面容。
此时的她,就犹如出尘的神女一般,虽然容颜尽蔽,但依旧吸引了不知多少目光。
而在身后的热闹人流中,一名青年男子则是牵着匹红鬃骏马,远远地默默跟随着。
“姐姐……”白景羽四处探着小脑瓜,随后仰望着着少女,“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少女停下足步,一身堇色衣裙在阳光照耀下倍显飘渺。
她轻轻抬起手,指向视线中的一座城楼,蒙在薄纱下的面容不见神色:“便是那里了。”
男孩好奇地仰望着那钟楼状的建筑,满是无辜的小眼睛里似乎充盈了期待。
而就在这里,他们忽然发觉身后的人流中似乎发生了些混乱。
“驾!”
数匹骏马载着数十官兵,马蹄撞起无数烟尘飞速奔来,他们的皆是身着红盔,一身铠甲在艳阳下折射着刺目的亮芒。
“让路!”
铁蹄重重踏在街道上,随着他们的厉声喝骂覆下,所到之处无不是惊起一片惶惶和狼藉。
少女见状蹙起秀眉,略有不满地拉起白景羽的手,避至街角的阴影内。
“这些官兵……还真是霸道。”
她稍稍掀起面帘,透过缝隙瞥向混乱的街道之上。
而在她骤凝的眸光中,楚洵依旧从容不迫地牵着马匹,轻慢走在街道边缘,他的眸中平淡如水,似乎并未察觉那些官兵的临近。
“滚开!”为首的一名官兵当即喝道。手中马鞭扬起,就要将他驱开。
而楚洵仿若未闻,甚至没有回头望去一眼。
那人见到这名男子竟是毫无反应,微微一怔,随后目中顿时凶光大放,驱马的速度依是丝毫不减。
“小子!那人厉声道,“误了本将的时间,你可担待不起。”
而就在那马蹄凌空扬起,在无数人骇恐的目光中覆下一片阴影时,发生的却不是他们想象中的一幕。
那匹坐马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东西,猝然受惊,发出一声彻耳而凄厉的嘶鸣,蹄下有如出于本能般生生止住。
但蹄息虽然止住,那俯冲之势却极难收回,而那人又显然是猝不及防。因而在无数人呆滞的目光中,那原来奔袭的骑兵竟在空中诡异地扭转了一个角度,竟是侧翻而去,连人带马重重摔入旁边一座空置的店铺中。
轰!
受到如此剧烈的冲击,那间房屋的横梁直接硬生生断裂碎开,屋身亦是不堪重负地倒塌而下,烟尘铺蔓冲天,最后将那人活生生掩埋了进去。
听到身后的动静,楚洵缓缓回首,目光定在废墟中那道狼狈不堪的身影上。只停留了片刻,便淡漠的移开。
“混账!”一声愤怒的高吼响起,那人挣扎着自废墟中爬起,只见他浑身衣衫破烂,鲜血淋漓,凶煞的瞳孔中泄来羞愤的恨光。
显然,他的丑状已被这里的人尽收眼底,这让素来高傲的他如何能不怒?
“小子,站住!”那人又是厉喝道。
楚洵停下足步,看着他道:“不知阁下有何事相问。”
他身旁那数名官兵皆是下马,慌忙将那跌入废墟中的人扶起。
他们略带诡异的目光在楚洵身上扫视着,但也都没有说什么。
毕竟,“他”好像确实只是自己马失前蹄。而这名男子……又是确确实实地逃过一劫。
“统领。”一人低声道,“正事要紧……”
那统领闻言,瞳光混乱的震荡了片刻,终于是强行压下了心头攒动的怒火,他再度怨毒地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楚洵,将他的身影牢牢刻印在心魂之中。
显然,他将他所有的羞愤都迁怒到了这名碍眼的男子身上。
“走!”几人将他搀上了身后的马车,几名兵骑率先开道,继续望着城中而去。
……
裕城最高的那座城楼之上,一座青铜大钟高高悬挂,在风的轻吟中发出清脆的鸣声。
一抹红影倚栏而坐,似是在静静看着楼下的风景。
“噗嗤……”头冕所垂的珠帘之下,一双极为动人的眼目绽放着灵动笑意,红衣少女的素白小手轻轻掩在她秀气的鼻尖之上,软润的红唇间流溢着俏皮的浅笑。那一刹那间显露的惊鸿之美,仿佛连那澄碧天幕上悬着的日光都失了色彩。
“哈哈哈……好有意思啊。”她娇嫩的唇角掀起了一丝让人如沐春风的弧度。葱白的小手上仿佛泛过光泽。
而就在此时,那遥远的街角上一直低头的楚洵却忽然抬首,目光与不知觉间,缓缓望向了城楼之上。
红岩灰瓦,城楼高耸,随着头颅的不断抬起,映入他深邃眼目中的,是那抹惊鸿之影。
刹那恍惚间,似乎有一只红蝶静静停歇在屋檐之上。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那垂散的红衣犹如合拢的蝶翼,将她娇小的身躯包裹,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