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快半个时辰,两个人才洗完,穿着里衣,悠闲的躺在长椅上晾头发。
相比薛阳的表面温和,慕远则有些不怒自威的架势,一对剑眉,一双丹凤眼,即便闭眼也让人觉得正气凛然,不可侵犯,如若睁眼,便是双目失神,也让人望而生畏。
晾干头发,梳头挽发髻,薛阳已经熟练的掌握了这个技能,收拾干净后,柳婶已经做好了饭菜,薛阳不饿,但还是在旁边陪着坐了一会儿。
慕远吃完饭,兴冲冲拉着薛阳去翻自己上山的包裹。
“呐,给你!”少年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抓出一把不知名的野果,红彤彤的,衬的一双手如玉一般,脸上流露出喜色。
薛阳捏起一个,在慕远衣服上蹭了蹭,轻咬一口,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嗯,不错,值得表扬,还记得给我带好吃的。”薛阳拍了拍慕远的肩膀,接过了剩下野果子。
薛阳一边吃一边悄悄把给里正家扔泻药的事说给慕远听,绘声绘色的描述了里正家的惨状,慕远听的脸直抽抽。
“太脏了,要不还是直接毒死他们吧!”慕远纠结了一会儿说道。
薛阳一口气没喘匀,差点被野果子呛到,慕远年龄越大,性格越发有些捉摸不透,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好哄了。
“罪不至死,罪不至死啊,他们家虽然想恃强凌弱,但也被我大伯压回去了,还损失了一大笔钱,虽然这两年持续找些小麻烦,但直接弄死他们,还是有点过分了。”薛阳原本是分享一下自己的小报复,忘了这位最爱干净了,连忙安慰起慕远,失明人士的心理健康,不容忽视。
怕慕远还惦记着里正一家的狗命,薛阳就把另一件趣事说给他听,张婆子骂遍全村祖坟,发现是自己家孙子带人干的。
慕远的嘴角上扬,把里正家抛到了脑后。
“好蠢。”慕远笑道,略微顿了顿,又问道“救她的时候,你有几成把握?”
“大概七八成吧,摸了脉有八九成。”薛阳一边吃野果,一边把玩着慕远的头发。
“没有十成把握最好别出手,即便是说了不怪你,要是有个好歹,到时候这些人还不是把账算到你头上。”慕远语气略带责怪,眉毛也皱了起来。
“是是是,远哥说得对。”薛阳笑嘻嘻的又塞了一颗果子到慕远嘴里,“行医治病,哪有十成十的把握,有道是医者父母心,她虽然蠢笨粗鲁,又与我薛家有过节,但总不能看着人死在我面前。”
薛阳倚在慕远肩上,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吃着果子,慕远也渐渐松开了眉头,随即与他说起山里的奇妙。
门外,老道听着两个小徒弟的窃窃私语,眯起了双眼,躺在摇椅上轻轻晃动,仿佛睡着了。
村西头,一个女人费力的拖着一大捆柴,晃晃悠悠的走到王家家门口,村里人看到之后,神色复杂,左邻右舍看到,也摇着头,低头不再看。
女人费力的把柴拉到门口,停下脚步,敲了敲门。
好半天,一个老人打开了门,面无表情,转身进了院子。
女人面色蜡黄,额头上渗出大颗汗珠,仿佛在忍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见大门打开,费力的站起身,还不待她把柴拉进去,身体便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路过的花婆子手里拿着一把水嫩的青菜正要进门,看到了这一幕,犹豫了再三,上前看了看,忍不住冲院子里喊了几声,等听到里面的脚步声,转身回了自己家。
王家婆子脚步匆匆的走到大门口,看到倒在地上的女儿,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丝松动,慌乱的蹲下身抱起女儿。
摸到女儿皮包骨的身体,看着女儿蜡黄的小脸,轻轻叫了两声不见回应,王婆子再也忍不住,放声悲哭,“我的女儿啊!”
王家来人请老道救命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来人是王家三儿子的男妻,生的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面色焦急,村里的老大夫出门看诊还没回来,这个时候去镇上也来不及了,哪怕知道留云真人不喜人打扰,也不得不厚颜来求。
看到老道淡淡的点了点头,张越松了口气,王小峰学问好,运气也好,书院里有位从京城罢官的夫子,看中了王小峰,带他去京城科考,临走前匆匆成了亲,把家里托付给他,要是家里有个意外,回头如何交待。
一行人来到王家,院子里灯火通明的,王老头在院子门口焦急的张望,模糊的阴影里,影影绰绰站了不少人,有的是跟王家关系好,来看动静的,有的是来幸灾乐祸的。
薛阳牵着慕远的手随老道走进院子,张越忙前忙后的倒茶,搬凳子,额头上明晃晃的出了一脑门子汗。
老道看看面相,又把了把脉,开了方子,“你女儿劳累过度忧思成疾,肝胆有损,需静养,照方子抓药吃,一天三副,饭后服用,少食多餐,修养一段时间,病差不多就好了,身子要想完全养好,还需要一年半载。”
王家老两口哭着千恩万谢,张越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半弯着腰双手递给老道,老道伸手取来,随手放进了药箱子里。
银子老道自然是不在乎的,但若是不收,只怕他没有安生日子过,天天东奔西跑去看诊。
出了王家大门,同行了一小段路,老道说了刚才的脉象,考教了一下薛阳,薛阳对答如流,老道满意的点了点头。
到了分叉路口,薛阳与老道和慕远道别,回了自家院子。
点了灯借着微弱的光亮,看了看院子后墙根,除了一些落叶,干干净净的,冷冷一笑,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儿做饭去了。
大黄趴在灶前,两颗黑的发亮的眼珠子,盯着薛阳忙碌的身影,尾巴百无聊赖的甩来甩去。
忽然,两只耳朵竖起,低低的叫了一声,大黄窜出了厨房门口,往后院跑去,对着墙那边叫个不停,懂狗语的都知道,骂的很脏。
忙碌的薛阳脸上瞬间挂满了寒霜,冷冷的看了一眼对着后院墙狂吠的大黄,又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让人有些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