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个不停,地上的积雪已经半尺厚了,常言说瑞雪兆丰年,想来明年是个好年景。
听了薛宏的讲述来龙去脉,小厨房里的几人久久不能平静,只有薛宏唏哩呼噜吃热面汤的声音。
过了好半晌,花婆子叹了一口气,“虽然王家老两口小肚鸡肠,但是这事一出,往后日子可不好过了。”
“谁说不是呢,千娇万宠的女儿,遇见个狼心狗肺的女婿,当初也是仔细挑选过的,这人怎么变这么快?”薛老太也万分感慨。
薛阳有些烦躁了,自己的身体不适合学武功,以前觉得无所谓,现在看来是件大事,没有自保的能力,这个年代好像没那么安全。
杀了人很容易就脱身,如果不是村长带人及时追上逃犯,他一旦逃回杨家村,肯定会被杨家村秘密送走,事后最多就是赔几个钱,杀人凶手估计就逍遥法外了。
薛阳的烦恼没人知道,等薛宏吃完饭,就带着薛阳去西间睡觉了,花婆子不敢回家,留在薛家跟薛老太睡,她白日里见了杀人,一晚上做噩梦吓醒了好几次。
薛阳都被花婆子吵醒了一两次,薛宏作为三个老弱的唯一依靠却睡的死死的,一觉睡到大天亮。
说是天亮也不至于,一尺多深的积雪,映照的屋子里人以为天亮了,其实不过四五点钟而已。
天寒地冻冷的很,村里的鸡都不愿意打鸣了,躲在鸡窝里咕咕咕的低声叫唤。
薛宏起床清扫了院子里的积雪,又打开院子大门,把院子门口清理出一条路。
等薛阳睡醒,已经半晌午了,薛老太和花婆子还有另一个婆子在火盆旁烤火,几个婆子聚在一起小声咒骂着丧尽天良的杨长福。
看样子凶手已经被押送去县衙了,村里戒严的状态也解除了。
眼见奶奶跟另外两个婆子骂的起劲,没发现自己醒了,薛阳只能自己喊奶奶,寻求帮助。
薛老太一听,起身就去了里间帮薛阳穿上臃肿的冬衣,抱下了床,给他弄点热水洗漱,堂屋里两个婆子也停止了咒骂,喝点热水润润嗓子。
等薛老太带着薛阳重新回到火盆前,喂薛阳吃早饭时,三个人已经不再咒骂杨某人了,有些话当着孩子面不好说。
她们把话题转到了王家二闺女身上。
“那个杀千刀的货关进去倒是自在了,可怜王那王月兰可怎么活啊!”
薛阳认出这个说话的婆子是柱子娘,上次提供吃瓜席位的那个奶奶。
“就是啊,现在娘家成了仇人,婆家虽然理亏,但等那杀千刀的过了秋天,肯定恨上王家,连带着这个儿媳妇一起恨。”花婆子也跟着惆怅。
薛阳想了一会儿,为什么秋天之后才恨王家和儿媳妇,忽然想起来一般古代的官府判了死罪都要等到秋后集中砍,因为需要把罪状呈送到京城,等刑部复审之后才能砍,这中间来回的路程加上流程时间比较久,再加上秋后比较闲,围观群众多,起到震慑犯罪的作用,所以杨长福这个人渣还能活到明年秋天,运气好甚至能活到后年秋天。
“不用等到来年秋天,现在杨家可能已经把王月兰架在火上烤了。”薛老太恨恨道,“王家上告,姓杨那货在牢里待不了多久,但如果杨家逼着王月兰回娘家求情,撤诉私了,那小子可就不用死了,杨家村也能挽回一点名声。”
花婆子和柱子娘听了薛老太的话,惊的目瞪口呆,但是仔细品了品,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是极大的。
“她活着还不如死了。”柱子娘喃喃道。
“那叫生不如死。”花婆子接道,“要我说啊,王月兰不能死,她凭什么死,该死的在大牢里面待着呢。”
“谁能说她该死呢?这事走到这一地步,不就是活生生逼着她死吗?”柱子娘红了眼眶,同情的抹了几滴泪。
三个婆子顿时伤感起来。
薛阳也同情起了这个女人的遭遇,一夕之间,宠爱自己的父母不知道是否还认她这个女儿,婆家说不定还会逼着她去娘家求情,求情不成,娘家婆家全都会记恨上她,娘家怨她丈夫杀了娘家的顶梁柱还有脸来求情,婆家则会怨恨她娘家不肯饶人,哪怕是薛阳,也想不出这个女子的生路。
不知道前半生顺风顺水的人是否下半生总会遭遇不幸,薛阳对这个备受宠爱的女子格外留心,可惜直到过年,也再没从奶奶的小圈子里听说她的消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起码她还没想不开,还活着。
大年二十九,天空阴沉沉的,飘洒着小雪花,家家户户都已经换上了春联,有条件的还挂上了红灯笼,整个村子喜气洋洋,年味十足,到处都是孩子追逐嬉闹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炖肉的香味。
薛家每年过年都会聚在一起吃团圆饭,每家出两个荤菜,再凑几个素的,大家一起吃,热热闹闹的过年,只不过自从二房薛秋林过世,薛家每年年夜饭都会被二房膈应,空着手过来就吃,捡好的吃,吃完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虽然今年入冬前婆婆把二房赶出了薛家,但薛家大房的赵淑兰还是很担心这个年能不能过好,大好的日子碰上这种赖皮,她经常会觉得无力。
如果是平时,上去干架她一点不虚,过年的时候她总是觉得会影响来年的运势。
相比大伯母的担心,薛阳则是一点都不愁,薛阳正和慕远一起啃骨头,他邀请慕远来自己家过年,老道也很大方的准了几天假。
本来薛老太是想请老道一起过年,但薛阳说请慕远就够了,老真人是方外之人,不会来的。薛老太觉得孙子说的有道理,就开口说薛阳想和慕远一起过年,慕远天天在观里也该出来散散心。
老道早就答应了薛阳和慕远,薛老太一开口,他就又应了一遍,还准备了十来斤羊肉,送到了薛家。
薛老太心里过意不去,又从家里起了两坛米酒送来给老道回礼,她听薛阳说老道偶尔会一个人喝两杯。
就在薛阳和慕远埋头啃骨头的时候,薛家门外来了一个薛阳没见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