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酌汗颜,这幽怨的语气,配上那哀伤的小眼神,这谁受得住啊?只得开口解释道:
“陈酌不敢,之前诗才之事,确实是陈酌有所隐瞒,在此向太后告罪!”
太后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眼睛提溜一转,开始琢磨起了另一件事,开口道:
“哼!还算是有自知之明,既然想要告罪,就把今日那首诗的后半首念来听听吧!”
“这……”陈酌才刚刚开口,太后小嘴一噘,又幽怨的看着他。
他哪敢多说话啊,急忙开口道:“陈酌遵旨。”之后,他将整首《春江花月夜》照实念出: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寒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裴回,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原本太后听到前几句时还又细细品味起来,发觉比之第一次听闻此诗另有别样滋味,正感叹着呢!
可看陈酌接着念下去的样子,就知道恐怕这下面不是半首,自己所听的那几句,恐怕只是开头而已!
她连忙唤来影儿,让影儿拿笔记下陈酌所吟之诗,直至陈酌念完,这一对主仆都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影儿虽是护卫,可能做太后身边女官,虽不是出身名门,可也不是全然不懂文学之人!
“好寂寥的诗…………”影儿喃喃道。
而原本还正感叹这首诗实在幽美邈远的太后,早已经呆愣在了那里。
“可怜楼上月裴回,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太后那二十年来困守幽寂宫城变得孤独、哀愁的心被狠狠的击中了。
虽然她没有要等待的离人,她也并不思念那所谓的先皇夫君。
可是:“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但正是因为心中连个能够念想的人都没有,这二十年来困守岑寂深宫就显得更加孤独!
那原本已经好像尘封了十几年的内心,仿佛被这首直击她心底的诗重新打开了!
太后看向陈酌,喃喃的问道:“这诗……这诗的名字?”
陈酌自然察觉到了太后情绪的不对劲,于是也很老实的回答:“《春江花月夜》。”
太后口中喃喃的重复了两遍,又陷入了自哀自叹之中,至于什么惩罚陈酌骗她这件事早就不知忘到了哪去。
陈酌看着太后越来越落寞的神色,心中一惊,想到那天秋夫人曾言太后身体有恙是因为积怨缠身的缘故,就非常后悔闲着没事背什么《春江花月夜》啊!
可这诗明明基调是哀而不伤的呀,你怎么还越听越索寞了呢?
他想了想,马上开口转移话题道:“太后,陈酌今日夺得竞选魁首,可迄今为止我还未曾与长公主殿下相识,太后曾言不论是我与长公主相守一生或是相敬如宾都可以,可总要熟悉之后才能知道合不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