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茹姐去世了。
这也不算很突然,茹茹姐自丧夫之后身体就日渐消瘦,她领养叶媛娜和安亚婷时才二十八,可人憔悴的看起来却已经四十多岁了。
茹茹姐和她们一样是孤儿出身,听保姆阿姨说,茹茹姐出生在一个很偏远的犄角旮旯里,有多远呢,大概是坐完飞机换大巴,大巴坐完换牛车最后还要步行两三个小时的那种。
因为地处偏远,资源有限,那里的绝大多数人家家里都是一度穷困潦倒的样子。
但奇怪的是,每家每户都有超过两个孩子。
因为有了太多的孩子,一家子微薄的经济无法支持众多口粮,所以经常把养不活又没有劳动能力的女孩子扔掉或卖掉。
茹茹姐因为是早产儿,生下来就是病恹恹的,成了被扔掉的众多孩子中的一个。
但是,茹茹姐算是十分幸运的,她的亲生父母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将她直接扔在河里溺死,而是把她装在木盆里顺水而行。
或许,她的父母还存在着一些对她的爱吧。
茹茹姐一路顺水而下,赶巧她的哭声吸引了一位河边洗衣的老妇人,老妇人是个寡妇,孤苦无依的她瞧着茹茹姐可怜,便将茹茹姐收留了下来。
并用全部积蓄供她读书、习字,还将茹茹姐羸弱的身体逐渐养好了,茹茹姐也很争气的考上了一所好大学。
她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就在入学通知书到达的前一晚,老妇人便永远的离开了茹茹姐。
为此,经受打击的茹茹姐生了一场大病,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再次垮掉。
老妇人将自己这些年拼命打拼的所有积蓄都留给了茹茹姐,茹茹姐为老妇人安排了一场葬礼,卖掉了家里的一切,永远的离开了那个伤心的小山村。
茹茹姐大学很努力,勤工俭学的她在考上研究生时,遇到了她的丈夫,那是一个温文儒雅的男子。
茹茹姐的一生大抵就是不幸中伴着有幸,生来被抛弃,生死之间被人拉了一把活了过来,往后以为日子终于迎来曙光时,那道一直照耀给予温暖的光却灭了。
独自一人摸爬滚打,好不容易再次遇到了一点火光,暗淡的生活重新燃起了火苗,就在她以为她暗淡的人生终于可以明亮起来时,那一小撮火苗却抵挡不住生活的狂风暴雨。
茹茹姐先因为早产发育不好,后加上老妇人死后大病未愈的加持,最终查出不孕不育,但男方依旧坚持迎娶茹茹姐。
最终和家族断绝来往,婚后两年,突然因病去世。
很戏剧化吧,现在想来,叶媛娜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的人生如此颠簸。
茹茹姐的丈夫不顾家里人反对,将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茹茹姐,至此茹茹姐一直被婆婆家族针对,被逼无奈的她彻底逃离了那个城市。
这几年来,茹茹姐以一己之力稳住了男方摇摇欲坠的产业,产业是撑起来了,茹茹姐的身体却垮了。
茹茹姐丈夫的葬礼是由茹茹姐一手操办的,听说男方家里不止那位丈夫一个孩子,那位丈夫也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家里人也就这样随便的遗弃了他。
就像当初被遗弃的茹茹姐一样。
而现在,茹茹姐的葬礼,则是那位从小带大茹茹姐丈夫的保姆阿姨操办的。
葬礼上来了不少自称是茹茹姐丈夫的家里人,他们满脸堆笑的和各式各样叶媛娜没见过的所谓的茹茹姐丈夫的合作伙伴攀谈。
叶媛娜和安亚婷一身黑裙,站在棺材边看着里面静静躺着的茹茹姐,时间仿佛按下了快捷键,周围喧嚣的声音好似没有。
“你说什么!”
人群中突然一声怒喝,伴随着玻璃酒杯碎裂的声音,时间流动速度恢复,一个男人拨开人群朝两人冲来。
保姆阿姨马上冲出来护在了两人身前。
“那女人竟然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了这两个外人!她有什么权利分配我们家的产业!”
“少爷临走前将自己名下所有财产都给了夫人,你们家的他一个子也没动,这些财产属于夫人,她如何支配是她的权利,况且叶小姐和安小姐是夫人领养的孩子,过了户就是一家人,你们这些见钱眼开的白眼狼,我都没邀请你们,你们还有脸来!”
保姆整段话说下来,对面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
“杨嫂,你这话说得的确在理,但有几句就不对了,我弟弟不管怎么说都还是我家里人,你看那两个孩子还那么小,你年纪也大了,没人照顾孩子怎么行,不然过继给我,我女儿跟她们差不多大,也能当个玩伴什么的。”
一个黑框眼镜,长相斯文的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我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
那名被拦住的男子转身就朝眼镜男开骂。
“我总比你好,我至少会用心抚养她们长大。”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老子跟你明说了,撕破了脸谁都别想好看。”
“你有什么脸说我们家啊!”
一个穿着华贵的妇人怒骂道。
紧接着又是一个妇人的骂声。
“你家又是个什么好东西吗?”
人群里开始有人起哄符合。
一时间,原本庄重严肃的葬礼变成了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撒泼互骂现场。
各种嘈杂的,不堪入耳的辱骂声听的叶媛娜握紧了拳头。
“duang!”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