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鼎开口说道。
随后在田琮的目光中,田鼎缓缓说着,经历今天的事情,在悔恨自责之中,早已经想通。
若是当初烟儿想要留下白衍,他真的会因为女儿的话,而去重用一个出身寒微的白衍?显然不会,甚至说不定会更为反感,而齐王又怎会因女儿之言,去相信一个耕民出身的弟子,甚至发兵对抗其他诸侯国。
一切都不会!
所以白衍留在齐国,若是为将,白衍的出身,注定会被埋没!!!
女儿从未做错!唯有让那少年在秦国,她的父亲,才能看到那个少年的才能。
田鼎的确悔恨当初把那少年赶出齐国,没有将其留在身边慢慢栽培,但同时田鼎也不得不承认,留在齐国,哪怕有他的赏识,或许白衍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才能走到像今日这般地位。
田鼎更清楚,当初是他都没见过白衍,便瞒着女儿,以白衍家人威胁,让其离开齐国。
这样的情况下把过错放在女儿身上,田鼎都说不出口。
“为父此前非要让烟儿离开临淄,不是为父担心烟儿的安危,而是不想看到烟儿自责,琮儿,你们尚且见过母亲,唯有烟儿,在为父眼里,烟儿此生,都无需对任何人自责!”
田鼎看向长子,想到亡妻的话,想到从小到大女儿的性子,惆怅的目光中,浮现一丝温柔。
他田鼎已经对不起齐国,对不起齐王,对不起诸国士人,但唯独,田鼎不愿意对不起女儿,他田鼎的女儿,又何须对任何人亏欠、自责。
特别是想到曾经亡妻去世前,最担心的便是女儿没人疼,会被欺负。
田鼎话音落下,田琮意外之际。
书房外传来脚步声,随后就看到仆人进来禀报。
没多久,王宫的老宦官便领着一众宦官急匆匆的走来,后面一个个宫卫士卒都抬着一箱箱装满竹简的木箱,抬入书房内。
“田大人,这是王上命吾等,带来给田大人过目的!”
老宦官看着田鼎在吾昔日身材的模样,拱手打礼间,也不由得叹息,此时别说城内,就是王宫里,齐王如今都不得安生,不仅仅朝堂的文武百官,就是各地宗亲也全都去到王宫,求见齐王。
而这十五箱竹简,全都是无数士族在宫外想要求见齐王,齐王不得已,考虑到名誉而不能下令驱赶,只能令其书信上呈,随后实在处理不过来,只能命人带过来给田鼎。
“田大人,此事,别怪王上!士族的怒火,真压不下了!老奴先告退!”
老宦官看着此时的田鼎,回想曾经田鼎意气风发,为齐国谏言出策的模样,老宦官都忍不住摇摇头。
当初把人赶出齐国,赶谁不好,偏偏是白衍!
如今整个临淄城,都因为这件事情而闹得沸沸扬扬,到处都是责怪、辱骂田鼎的士人,连齐王都焦头烂额,难以应对。
书房内。
田琮看着老宦官离开,随后望着一箱箱竹简,足足十五箱,那么多竹简别说看完都需要好几日,更让田琮担心的,还是这些竹简的来历,以及想也知道其中的内容。
想到这里,田琮连忙来到门外,叫来家仆。
“抬下去!”
田琮连忙让家仆把所有木箱全部都抬走。
“不必了!”
田鼎轻声说道,看着书房内,整整十五箱大木箱的竹简,怎会不知道这背后的含义,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解脱。
齐王如此明显,田鼎怎会不知!
田鼎看着眼前的书房,回想五年前,就是在这个地方,他开口命家仆,去把白衍赶出齐国。
五年后,也在这个书房内。
齐王命人把十五个大箱子,里面装满谏言他的竹简,带来这个书房交给他。
田鼎苦笑,那个少年从头到尾,都没有怪罪过他一句,可是眼下整个临淄城,都全都在怪罪他田鼎……
想到这里。
在长子田琮的目光中,田鼎叹息后,慢慢拿起木桌上的毛笔,随后摊开一卷竹简,在田琮惊恐的目光中,写了一封请辞的书信。
“去禀告齐王,田鼎之过,万般难赎,请辞后,明日田鼎便会回田氏宗庙,去与宗亲族人交代,在宗庙祖祠内看完这些竹简!”
田鼎把写好的竹简交给长子,随后似乎想要安静一会。
“父亲!”
田琮拿着竹简,看着父亲要请辞,整个人都有些惶恐不安。
一直以来,在齐国朝堂,父亲朝中顶梁,田琮眼下不是害怕父亲辞官会有人动田府,田府乃是王氏宗亲,父亲或者,便无人敢动。
真正让田琮担心的是,父亲这份请辞背后,是父亲已经打算放弃,匡扶齐国社稷!
“去吧!”
田鼎看着一脸犹豫的长子,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