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
伴随着烈日愈加毒辣,在赵国邯郸前往赵国柏人的路上,沿途每个村子,十屋九空,破破烂烂的屋房一间间林立,然而却没有半分声音。
一个枯瘦如柴的村民男子,满脸绝望的靠做在木屋前,男子身上的衣物烂如布条。
听到声响,转头看到远处缓缓行驶而来的马车,一辆、两辆、三辆
男子双眼之中满是空洞。
听到车轱辘转动的声音,男子低下头,不敢在看去,生怕被马车旁的扈从鞭打。
马车他早已见怪不怪。
如今在这村子里,村民能吃的早已经吃完,就连能吃的树皮,都已经吃掉,像衣物这些能还钱的,早已经拿去换钱,甚至妻儿也不例外,买给这些路过的商贾。
没卖出去的小孩,要么被已经被吃掉,要么就是消失,被其他饥渴的人偷偷掳走。
一个时辰后。
数辆马车缓缓行驶到一个巨大的城邑,城门上赫然刻印‘柏人’二字。
马车内,白衍伸手掀开窗帘,看向外面。
柏人,处于邯郸前往代郡、北地的要道,也是李牧安置家室的地方。
与白衍同坐一辆马车的吴高、屈义二人,此刻都沉默不言,此刻二人满脑子,依旧沉浸在白衍方才说的话里面。
岁大饥,人的肉,被成为菜人,而有一个妻子,不愿意让丈夫、孩儿被饿死,主动去市场卖掉自己,把卖到的钱给良人逃离灾荒之地,等良人知道的时候,去市场上找,等男子找到的时候,已经看到妻子只剩下手臂挂在市场上。
而那个男子后面带着孩童,去到一个世外桃源,最终安家下来,并且终身不娶,男子死后,其后世聪慧,都享受到荣华富贵。
白衍说那只是一个故事。
然而不管是吴高,还是屈义,都蓦然想到,白衍曾经说过的话,只要把粮粟送到代地,用于救助代地的百姓,每石粮粟少一百五十钱。
对比五百钱一石,这无疑将近少了三分之一。
徐氏明明是看到赵国灾荒,而徐子霄更是带着粮粟而入赵,本该与其他商贾、士族那般谋利,为何千辛万苦把粮粟运到赵国后,却愿意抛弃如此之多的利益。
因为公子嘉?
不可能,他们都清楚,徐子霄绝非是看着公子嘉的颜面而少钱。
想到这里,二人看向白衍,此刻在二人眼中,尽管徐子霄没承认,但他们已经笃定,徐子霄一定就是那男子的后代。
半个时辰后。
众多马车之中,只有公子嘉去拜访李牧的府邸,因为人数太多,擅自全部去拜访,容易引起不适。
故而白衍一行人,直接离开柏人,在两个时辰后,率先抵达巨鹿泽。
马车停下之后。
白衍走下马车,公子嘉的扈从,已经拿过长弓过来,交给白衍。
白衍接过弓弩与箭失,背在马背上。
这巨鹿泽曾经是一个巨大的湖泊,一眼望不到边,曾被誉为赵地第一美景,是赵国宗室的猎场。
在巨鹿泽遥远的尽头,便是赫赫有名的沙丘王宫。
曾经赵武灵王,便是在那沙丘王宫之中,被活活饿死。
白衍接过扈从迁过来的马绳。
出来狩猎,是公子嘉的主意,其目的,有一半是担心白衍与屈氏、蔡氏一众年轻子弟,在邯郸酒楼玩腻,还不如出来玩一圈,到时候再回去尽兴。
另一半原因,则是因为另一个人的到来。
魏国公子,魏假!
说起这个魏假,白衍当初在齐国,便在临淄,无意间听人提及过。
说魏假乃是魏王长子,在魏国人尽皆知,魏假爱犬超过爱国,美色、权力在魏假眼里,皆不如一犬。
曾经白衍还不相信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然而从齐国途经魏国的时候,却实实在在看到魏国百姓如何嘲讽这魏公子,暗地中直接称呼这魏公子为‘魏獒’。
而到秦国,认识的商贾、士族多了之后,白衍也更加了解这个魏獒。
獒是犬中的品种,魏假麾下有一间娱人署,精心挑选勐犬供养,最终犬的品种一代代传下来,愈发威勐,素有天下勐犬皆不如魏獒的传说。
各诸侯国的王室宗亲,喜爱声色犬马的公子,以及富商,皆以牵一条魏獒招摇过市为傲。
“喔~!喔~!”
白衍听到犬叫,转头看过去,就看到远处那辆马车上,魏假牵着三只巨大的犬走下马车。
“子霄,走,我们先去猎鹿。”
屈义这时候走过来,对着白衍开口说道。
屈义与吴高此刻皆与白衍一样,手持长弓,牵着马绳。
说话间。
屈义也听到犬叫,看到远处的魏假,眼中神色满是不喜。
其实不仅是他,不管是吴高,还是其他士族子弟,看向那魏假的眼神之中,皆是闪过一抹不喜。
此行离开邯郸的马车之中,唯独那魏假,不愿与人同坐,以犬为人。
就连同是魏国士族的蔡遂也不能坐上马车。
屈义此刻看着那魏假,心中满是嘲讽,若是日后魏国交到这魏假手中,迟早会亡国。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