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礼明白了,便走近了来,在唐治案前跪下,伸出双手来接。
唐治却用那刀扎着羊肉,直接递向他的嘴巴。
陈玄礼一呆,急忙收回双手,便张开了嘴巴。
唐治刀尖上扎着羊肉,若是顺势一送,就能扎进他的喉咙。
敬辉看得眼皮子直跳,陈玄礼却是坦然自若。
羊肉递进口中,陈玄礼一咬,唐治便把刀子缩回,笑问道:“如何?”
陈玄礼大口咀嚼,吞咽下去,笑道:“甚是肥美!”
唐治哈哈大笑,摆了摆手,陈玄礼便再施一礼,退回自己案后。
酒宴之后,天使被太原府安排入驻馆驿。
敬辉安慰陈玄礼道:“据说秦王殿下以前甚是谦逊知礼的,只是,他立下的功劳实在太大,也难免他自傲。
今日赐肉,秦王失礼了,你也莫要放在心上,少年得志者,少有沉稳如故的。这是少年心性,不是他有意折辱于你。”
陈玄礼一笑,拱手道:“多谢侍中提点,末将明白。”
敬辉满意地点点头,不骄不躁,动心忍性,乳子可教也。
……
敬辉这边知道了唐治的态度,当晚便令人连夜驰报京城去了。
快马传驿,可不比大队人马,速度自然极快。
以八百里传驿,两天时间,神都这边便收到消息了。
唐仲平收到敬辉这边的密奏,韦后看了便笑了。
讨功?不怕不怕,只要你肯回来,有何不可?
韦后对唐仲平笑道:“我就说嘛,他磨磨蹭蹭的,必有所图。前番他还假惺惺的推辞太子之位,如今见你做了天子,他做储君才是真正储君了,就开始着急了。答应他!”
韦后信心十足地道:“办一场盛大的献俘礼。他说的对,这可不只是炫耀他的武功。你是君,他是臣。你是父,他是子。他的所有功劳,便都是你的。
举办一场盛大的献俘礼,便是一雪朔北之耻。你要立他为太子的消息,也放出去,叫他放心回来。”
唐仲平捻须迟疑道:“只是,如果把他立为太子,只怕更加的……”
韦后瞪了他一眼,怒道:“又要犯糊涂了是不是?他是你儿子,又立下如此大功,难不成你还想等他回城,马上就收拾了他?
封他为太子,先名正言顺地收了他的兵权,只要把他养在东宫,他就跑不了。过段日子,再用我上次准备的那剧毒,到时,大患也就除了。”
韦后说到这里,叹息一声,道:“只是,我之前想的还是简单了,若公开将傲儿找回来,牵扯太多。罢了,看来这个秘密,只能永远埋藏不去了。你我以后对傲儿,多些封赏,将来让他挂靠些战功,封他一个世袭罔替的异姓王,也就是了。”
唐仲平想想,似乎也只能这么办了,便唯唯称是。
韦后话风一转,又道:“可惜韦昭中了人家的算计,一时半晌不得起用了。陛下,可以把我父亲请出来,给个宰相的位置,这样,既便咱们在陇右一时没有得力的人,朝廷这边也能更加稳固。”
唐仲平迟疑道:“岳父原本最高只做到豫州刺史,如今已致仕荣养,重新起用,立为宰相,这会不会……”
韦后道:“你是天子,你想用谁,还怕什么?你难道看不出来,你那好妹妹还有贺兰兄弟,都在争抢权势,没有我韦家帮你撑着,你这天子能管束何人?我父做宰相,资历稍显不足而已,却也不算太离谱啊。”
唐仲平最怕与韦后争吵,一见她已不悦,只好赔笑道:“好好好,此事,朕已知道了。明日,朕便安排!”
……
京中这边计议已定,便又把消息飞快地传送太原。
敬辉得了消息,马上去见唐治,将朝廷同意他抵京举行盛大献俘礼,耀武功于中外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满面春风地恭喜,表示回京之后,陛下就要册立他为太子。
唐治倒也爽快,听了敬辉的消息,立即表示,次日一早,便即拔营赴京。
送走了敬辉,唐治马上把黑齿虎、郭绪之、袁成举、张守珪、李嗣业等人都找了来,开始进京前最后的密议。
已经从陇右风尘仆仆而来的徐伯夷,也适时加入了会议。
会议开了大半天,众人各有安排,纷纷领命而去。
只剩下黑齿虎、唐治两人,从议事厅转到了小书房。
“唉,我还是有些担心,你一旦进城……”
一进小书房,黑齿虎便叹了口气。
唐治笑道:“事已至此,难道还能回头么?虎爷,你就不要担心了,这可不像你的性格。”
黑齿虎摇摇头,苦笑道:“如果是老夫一人,龙潭虎穴也敢闯上一闯,但你一身牵挂太多,实在叫人放心不下。”
唐治道:“朝廷没有任何理由,在我刚进城的时候,便立即发难对付你,所以,虎爷你还担心什么?”
“罢了罢了,事若不济,老夫舍命护你出去便是!事到如今,你我也只有拼命一搏了。”
黑齿虎说罢,虎目一嗔,须发飞扬,肋下宝刀霍然出鞘。
刀光只一闪,他已人刀合一,撞破窗棂,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