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回到房间，心事重重地坐回床上。
她实在没料到人造丝在短短时间已经传到欧洲，且欧洲人也做好了出口到中国的准备。
她当初研发人造丝，就是为了抵抗洋布的冲击，可到头来，人造丝却将成为第二个“洋布”，再次倾销到中国。
再这么下去，本土布料将永远无法杀出洋布的重围，大量的工作岗位将不复存在，银子将大把大把地输送到欧洲，用来购买布料。
这是江南布料行业的情况，却也是整个国家贸易逆差的缩影。
前有鸦片，后有各种贸易逆差，都在掏空国库。
沈清悲从中来。
虽然也明白这是历史的进程，她一个小人物根本无法扭转，也不能去改变历史，可身处这个时代，经历着这一切，还是很难过。
……
经过一天一夜的航行，邮轮在翌日未时抵达上海港口。
沈清彻夜未眠，却不觉疲惫，提着皮箱，随人流走出船舱。
她站在甲板上，看到了程稚文和几个扛着照相机的白人站在码头朝这边看。
将面纱拉低一些，沈清提着皮箱，款款走下邮轮。
程稚文看到了她，笑着迎了上来，张开双臂，抱住她。
虽然知道这只是演戏，但沈清的脸还是烧了下。
几个白人记者架好照相机，开始各种拍摄。
“抱我。”程稚文低声提醒，同时一只手去接过她的皮箱，递给了随从。
沈清犹豫几秒，双臂搭到他背上，虚虚地抱了下。
程稚文很快放开了她。
她以为戏演到这边差不多了，不想，程稚文却突然捧着她的脸颊，掀起她的面纱，吻上了她的唇。
四周白光乍现，此起彼伏。
沈清震惊，睁大了双眼，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男人清新的鼻息喷洒在她脸上，唇还是一如既往的软，就像上次在上海，她吻他时那样。
他很克制，没有伸出舌头，只是轻轻地吮住她的下唇。
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及时停止！及时停止！
她回过神，将环在他腰上的双手，移到他手臂上，稍稍用了力气，要分开彼此，他却是不为所动，一点不受她的影响，继续吻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久到沈清嘴唇都泛酸了，程稚文这才终于放开她，重新为她整理好面纱，揽着她的肩膀一起面向记者。
他幸福地笑着，就好似跟心爱之人团聚那般；她因为方才那个吻，也笑得羞涩，依偎在他身侧。
记者用蹩脚的中文问道：“程先生，请问这位美丽的女士是您的爱人吗？”
程稚文侧过脸，一脸深情地望着她：“她是我在美国留学时的同学，我们相爱多年，这次她从英国回上海，便是准备婚礼的事宜。”
相机的闪光灯再次闪烁起来，比方才更加激烈。
沈清骇然，用眼神对他说：有点过了。
他却是用一种肯定的目光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