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林婉儿抬起头了，看着窈娘，她不明白窈娘何出此言。
窈娘笑罢，仰了仰头，又看向林婉儿，叹了口气，“看来，目前这个傻子待你倒还算是一片真心。”
林婉儿被窈娘的话弄得满头雾水，谁是傻子？什么一片真心？
窈娘见林婉儿一副呆愣愣的神情，忍不住道：“至少，眼下他待你是真心的，你且先好生享受享受吧，谁知道这份真心能持续多久呢？”
林婉儿被她说得愈发迷惑了，懵懵地看着窈娘，“敢问你……你此话何意……”
“你们何时成的亲？”窈娘并未回答林婉儿的话，转而突然转移话题。
“去年腊月初。怎么了？”林婉儿不解地问，难道这和焦尾琴有什么关系？
“原来，那时你们已然成亲，可他竟然说是送心上人，这可真是稀奇！”窈娘笑了笑，又抿了一口茶。
林婉儿听到窈娘说“心上人”时，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道：“送……送谁？”
“心上人。”窈娘坚定道，“他自己是这般说的。”
林婉儿陡然觉得整个人有些发晕，“心上人”？怎么可能呢？她明明腊月初才嫁入王府，他们那时还互不相熟，他腊月来买的琴，却说她是心上人？
“他跟你说这琴是一百两，但实际上，他花了整整一千两黄金。而且，我们还签订了一份极不平等的契书。”窈娘拿起一旁的团扇，悠然地扇起了风。
“什么契书？！”林婉儿惊问。
“他竟然没告诉你？”窈娘也颇为惊异，“按道理不应该啊，如此良机，他竟然没拿来邀功，反倒什么都瞒着你？稀奇，稀奇！”窈娘禁不住连叹了两句“稀奇”。
她觉得这对夫妻倒是有意思，一个为了哄自己的结发妻子，费尽心力却隐瞒不说。一个蒙在鼓里，懵懵懂懂，无所知觉。天下间哪有这样的夫妻呢？
窈娘摇着团扇起身，走到靠墙的柜子前，拿出钥匙，将锁打开，取出一个木盒，又打开木盒，从中取出一张纸来。
林婉儿此刻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心跳得厉害。就连一旁的采莲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窈娘将契书递给林婉儿，林婉儿犹豫了一下，颤颤巍巍接过，缓缓打开，仿佛那一张薄薄的纸似有千斤重。
林婉儿目不转睛一个字一个字地浏览着契书内容，神色越来越凝重，脑中噼里啪啦滚过一阵惊雷，眼前陡然天旋地转，呼吸越来越急促，手上的契书也抖得厉害。
他竟然瞒着她签下了这样一份毫无道理的契书？他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要骗她说那琴是一百两银子买来的？
他究竟是何时开始有了这样的心思？
可她竟然一点也不知晓，还一直以为他待她的宽容迁就，都是因为他天性宽和。
林婉儿脑海中飞快地闪过自她嫁入王府以来的点点滴滴：他送她的那些物件；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还有他离京后寄来的那些信，信中对她的惦念、叮嘱与期盼；那些精心挑选的礼物，那些他亲手制作的小物件……
现在回头去看，这所有的一切，满满的都是他温柔的情意啊！
难怪她一直觉得他那个人好得有些过头了。可她从来不敢往这方面想。
林婉儿一层一层拨开先前的重重迷雾，逐渐从中看到了一个温柔如水，满怀期待又小心翼翼的王爷。他一直那样小心翼翼地守在她身边，捧着一颗心给她，却从来什么也不说，只耐心地等着她，等着她自己去发现。
可他就没有想过，万一她一直不曾发现呢？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好又这样傻的人呢？
林婉儿心头莫名涌起一阵酸酸甜甜的暖流，一股脑儿冲上双眼，冲得她眼眶酸酸涨涨，鼻头发酸。
此刻，林婉儿看着手中的契书，一颗心颤抖得厉害。她只觉得自己一整颗心都温温柔柔，软成了一湖春水，涟漪起伏，水光潋滟。
明明，他自己才是那个最渴望得到爱意的人啊！可他却几乎将他所有的爱意全都无条件默默给了她，自己还装作什么都未发生过一样，甚至连亲口说一句也不肯。
林婉儿眼前突然蒙上了一层水雾，鼻头酸得紧。
他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