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斗一阵,云酌脚下奔行越来越快,陡然间一剑挥出,呛啷啷一声轻响,一人长剑断折。云酌左手趁势抓出,那人身法亦自不慢,向后倒纵而出,但对方出手实在太快,只听得嗤地一声,胸口一凉,已被抓下一大片衣衫。
其余六人只觉剑势一松,趁机跃开,云酌瞧见那人胸口果然有一个血梅花印记,不由得勃然大怒,厉声道:“你们黑手的总部在哪?”
他暴怒之下,内心想法尽数表露,只想直捣黄龙!
那七人见识了他如鬼似魅般的剑法,这时又听他讲出众人的来历,霎时间惊出了一身冷汗,其中两人心神一定,轻啸一声,各执长剑向前抢攻,均是不要命的打法,其余五人散作三路向旁逃去。
云酌一言既出,随即大悔,原本应该在游斗之际逐个放倒,但一时沉不住气,打草惊蛇,若是给这些人逃得无影无踪,还不知得再费多少心力?
心念电转之下,剑势略松,那两人瞧出破绽,双剑齐出,一攻小腹,一刺胸口。
云酌长剑左挡右拒,浑厚的内力运到剑上,呛啷啷两响,对方双剑断折。
那两人随即抛下断剑,扑了上来,面容狰狞,势若疯狗,云酌心中不禁感到害怕,嗤地一声,一指点出,正中那人胸口“玉堂穴”。
另一人身法更加迅捷,双手抱住了云酌腰间,张开牙齿就要咬下,云酌一惊,右手拍出一掌,正中那人天灵盖。
那人连哼都没有哼一声,松开了手,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云酌摇了摇头,转头向另一人瞧去,不由得变了脸色,那人面色煞白,嘴角流出黑色的污血,显然嘴里含了致命的毒物,被制住以后将毒药吞入腹中,立时毙命。
云酌又惊又怒,极目远望,暮色苍茫中依稀还能见到奔逃的人影,连忙追了下去。
这时夜中追逐,更不敢有一分一毫大意,他身法好快,不过一盏茶时分,朦胧的身影已转为清晰,原来前方奔逃的有两人。
两人不时回头查看,云酌不敢迫得太近,跟到数里之外,才发觉这两人已是惊弓之鸟,提防追踪的措施做得虽好,只不过虚有其表,但仍是要仔细。
这一番追踪直到黎明时才结束,两人到了一处名叫宛家集的小镇,挑了唯一一家客栈住下。
云酌确认这两人已经住下,这才转身出店。
他要换一身打扮,免得不小心碰上面,或者是店家无意中透露口风,那就糟糕了。
朦胧晨光中,街上摆了不少摊子,云酌走进了一家衣服店,花了一两银子,跟老板买了一件他穿到发烂的旧衣服,又弄了个匣子,装起了长剑,再弄了点尘垢,把脸弄脏,大摇大摆地走向了客店。
临近店门口,一个打扮脏兮兮的少年迎面走来,脚步摇晃,好似醉酒,云酌让开了几步,谁知那少年脚下一个踉跄,朝他身上倒了过来。
云酌横掌在前,轻轻将他托住,那少年陡然间将全身的重量压了过来,像是要倒入床上。
云酌暗自皱眉,心道:“年纪轻轻地,怎么这么一副潦倒样?”看样子若是撤掌离开,那少年是直接倒在地上睡着了。
云酌略一迟疑,将那人搂入怀中,一阵酸臭味与酒气味冲鼻而至,险些让他吐了出来。那少年仍在睡中,没有醒。
云酌大踏步抢入客栈,店中小二闻到这股气味,早就抢上来赶人,云酌也不怪他,随手抛出一锭银子。
那店小二见到银子连忙刹住脚步,手忙脚乱接了过来,满脸的不悦尽数消散不见,赔着笑脸道:“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云酌正想分辨说跟这少年不是一路的,斜眼瞧见夜间追逐的两人正在吃着早饭,目光有意无意向这边望了过来,到了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说道:“两间房,先送这家伙到房间里!”
那店小二一路陪着笑脸,送上楼去,云酌又多给了他一点银子,帮忙安排在那两个中年人的隔壁房间。
云酌将那少年放到床上,朝那少年轻轻叹了一口气,多给了一点银子,托那店小二帮忙照顾,转身出房。
这时那两个中年人也已回了房。
云酌轻手轻脚上了床,耳朵贴着墙壁,运起内力,仔细听这两人有什么对话。
一人长吁短叹道:“真是倒了血霉,这一趟事还没办,老大和老二就先栽了,接下来怎么办?”
另一人道:“那能怎么办?赶了大半夜的路,先睡上一觉,醒了再回总部禀报,这小子这么厉害,在江湖上不可能没名没姓,只要打探清楚,定要将他们全家杀光!”这一番话随随便便地说了出来,视人命有如儿戏。
云酌激起了满腔怒火,心底在嘶吼道:“拜你们所赐,我已经没有家了!”此刻恨不得一掌击穿墙壁,冲过去一人一剑杀了,但心中知道不妥,硬生生地忍住。
隔壁已有鼾声响起。
云酌情绪稍和,心道:“且让你们两个逍遥一阵子,找到你们总部再说!”
他思潮起伏,久久未能平静下来,顺势盘膝而坐,做起了吐纳功夫,渐渐地神清智明,进入了梦乡。
到得午间,忽听得临室喀地一声轻响,似有人在走动,云酌当即回过神来,过不多时,窗外已有一个人影走了过去,再凑到墙边细听,隔壁只剩下一人了,心中暗自寻思,“那家伙独自出行,是去干嘛?”
便在这时,店小二轻敲房门,原来是来送饭的,云酌给了他不少银子,趁机来讨好云酌,看看能不能再多赚一点。
云酌也觉肚饿,让他将饭菜放下,有意无意问了几句隔壁的两人,店小二对隔壁的人也不甚清楚,含糊以应。
云酌问不出什么,赏了点碎银子,悄声道:“把我当作普通客人就好,不要多事,不要多说话,你应该懂的吧!”
那店小二陪笑道:“懂的,懂的!”转身走到门边,刚刚打开门,又忍不住回头说道:“但有一件事小的却不得不提!”不等云酌回答,又道:“那邋遢少年在这附近名声不好,少爷您是千金之躯,用不着跟这种人一起,自低了身价!”说到这里,微笑着,倒退出了门,轻轻关上。
云酌只觉得这店小二说的话奇奇怪怪的,还是头一次有人用“千金之躯”形容自己的,还挺新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