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这才知道,不是床够软,而是垫了一个人肉垫子。
这可不能怪她,刚刚他明明是趴在床边睡觉的。
怎么回事儿?
余笙脑子里问号一连串,身体却很实诚的立马一个翻滚,滚到了床的内侧。
陈留这才慢悠悠的爬了起来,嘴里还“唉哟唉哟”的叫唤着。
其实陈留根本没睡着,怕她半夜会做噩梦,他一直在床边守着,察觉到余笙好像要醒,他才立刻趴下装睡的。
昨日他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但是突然间要面对醒来的余笙,陈留一时间紧张得不知所措,所以才出了个装睡的昏招。
若不是发现余笙要摔,他也不会立马扑过去给她垫背,虽然可以伸手将她直接揽过来怀里,但……
唉!
那一瞬间却怎么也伸不出手来。
陈留十分懊恼,以前没察觉自己心意的时候,他抱也好背也好,除了怕被旁人看见了影响余笙的名声之外,他不曾考虑过其他,做起来也十分自然。
现在却开始畏首畏尾,既担心过于亲密引起余笙的厌憎,又怕因为克制害得彼此疏离,更重要的是,在面对余笙的时候,他会不可抑制的害羞。
陈留的复杂的内心世界,余笙自然是不懂的,她才没有那七窍玲珑心,可以从蛛丝马迹间窥破对方内心想法。
她听见陈留哀嚎,十分担心是自己刚刚那一下给陈留压坏了,若是骨折……
天呐!
余笙麻溜的又从床内侧滚了出来,脸上焦急真真切切,“对不起,你是哪里不舒服?有没有伤到骨头?”
见余笙是真的担心,陈留也不好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就演得太过,“没有伤到骨头,就是刚刚那一下有些疼。”
余笙见状,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好我不是很重。”
可是余笙你是不是忘记了,陈留可是个习武之人,人家能背着你上山如履平地,气都不喘的,哪儿会那么容易就受伤?
又不是像你这样的弱质女流、武功全无的菜鸡。
因为这小小的意外,两人都成功的避开了原本可能出现的尴尬场面。
余笙也总算是想起来同陈留细说昨日发生的事。
那些事情虽然他都已经从不同的人嘴里听过了,七拼八凑也大致了解了所有的经过,但是此时,他仍然听得十分认真,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一般。
余笙其实能说的也十分有限,她在南宁王府刚一同绑匪碰面就被一掌劈晕,直到流萤将她唤醒,期间的事情她是一概不知。
等到说完,她仔细一回想,好像才发现自己其实也没给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但莫名的,这一刻,她就是想要同陈留倾诉。
昨日的那些惊恐不安,随着她的讲述,好似都被无形化解了。
“哦,对了,昨天救了我的人,将我送来这里就走了,我都没有机会好好谢谢他的。”
陈留听到这里,眉心一跳,不由得想起余笙当初在关虎山的壮举。
余笙不知陈留心里所想,还在滔滔不绝,“你不知道,他好厉害啊,一个人放倒了那么多人,后来还……”
讲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陈留见她越说越激动,生怕她下一刻就会说出什么奇怪的表白,要知道眼前这位可是一言不合就“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主。
万一她因为昨天的事倾心流萤?他怎么办?要阻止吗?然而他又有什么立场去阻止?
所以当初他究竟为什么要同余笙提议做什么假夫妻呢?
陈留悔不当初,不过,这种情绪也只是一瞬间,因为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前路未知,若是同余笙做了真夫妻,几年之后他不在了,她又怎么办?
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即便拥有丈夫的名头,还是只用朋友的名义默默守护着她。
从昨天傍晚到今日清晨,时间虽然不长,但陈留却走过了漫长的心路历程,几番变幻之后,最终定格。
他压下眼里对余笙的情意,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开口,“所以,这一回,你又打算‘以身相许来报救命之恩’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将余笙打晕在原地,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对昨天救她的人以身相许了?
可是看着陈留的表情,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余笙总算是想起来自己曾经的“壮举”,空气中顿时充满了尴尬。
不过余笙很快满血复活,并且还气势十足的剜了陈留一眼,“都说了那是个意外,不是都说好了不提的吗?”
为了防止以后再出现这种被这种死去的记忆攻击的意外,余笙又狗腿的同陈留商量,“以后这种黑历史能不能别再提了?”
陈留虽然不懂黑历史是什么意思,但是也大概猜到了余笙想要表达的,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再提我要翻脸的哦。”余笙没甚威胁的说道。
陈留脸上淡淡,心中却如释重负,忍了又忍,才忍住了将余笙一把抱进怀里的冲动。
两人屋内的一番对话,让屋外的流萤几人听了个完全,虽然他们三个当初关虎山时并未亲眼所见余笙的壮举,这之后也听流云唠叨过无数回。
而就在刚刚,余笙没听出来陈留隐藏在平和语气下的不悦,屋外三人却敏锐的感受到了主子情绪的波动,流萤更是胆战心惊,生怕下一刻余笙就真的说要对他“以身相许”,他还年华大好,并不想英年早逝。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而经过了昨天那一出,现在虽然陈留仍旧没有明确表示过什么,但是几人都清楚,未来王妃在自家主子心中的地位了。
流云那个不靠谱的,竟然也火眼金睛了一回。
与南锣鼓巷傅府温馨的早晨不一样的是,南宁王府主院里气氛却是有些凝重。
朦胧的床帐里,于锦潇缩在一角,低垂着头一言不发,陈皓也脸色铁青,眼看着天色越来越亮了,陈皓终是颓然的望了一眼铺陈在床上那张纯白的元帕,开口叮嘱,“待会儿要进宫给父皇和母妃问安,知道该怎么做吧?”
于锦潇这才惶惶然抬头看了自己的新婚丈夫一眼,见他正盯着自己瞧,眼神像是要吃人的怪物,赶紧点头应下,“臣妾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