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瘦的老人仰面朝天,喘匀了气息,眼里终于多了些色彩,他扭头对着饮水的女孩道:
“囡囡,看好弟弟,阿爷去找些吃的。”
小女孩乖巧的点点头,将弟弟抱在怀里,盘腿坐在了那里,将那口铁锅和破袋子划拉到自己的脚旁。
老人有些艰难的起身,四处张望了一下,河边的杂草已经被人们拔空。
仅有的几棵树下,围着不少人,使劲的用手扣,用器物刮,将那些树皮飞速的瓜分完毕。
老人叹了口气,他能将这两个孙辈带到这里,已经是耗尽了所有的一切。
儿子和其他人一起去抢那些大户的粮食,被打死了,儿媳妇用自己的身子和人换了小半袋粮食后,上吊自杀了。
这十几天的路程,省了又省,那些粮食也在三天前吃完了。
自己年纪大了,也没办法去和那些人抢草叶、树皮了。
小的眼看就活不下去了,大一点的也不知道还能撑几天。
老人眼中的神采再一次的失去,他双眼空洞的看向了天空,他想问问这老天爷。
自己这一家人,一直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的耕作,为何就活不下去了?
为什么?
为什么辛苦种出来的粮食,就要被那些官家人收去大半,然后那些衣着光鲜的士族老爷们还要再收去大半。
凉州地薄,一亩地一年产的粮食,也不过是两三石,最后能剩下的不过才是五六斗。
二十亩租种的土地,一年下来到手不过是十几石粮食,加上些野菜,散养的家禽,勉强能活下去。
可是那些老爷们说,陛下为了保护咱们,要去和羌人打仗,又增加了新的税赋。
临近的三个村子,都被那些人,凶恶的将仅有的余粮抢走。
没办法,不少青壮集合到一起去理论,却被被打了回来。
他们拿起了锄头、镰刀,想要把自己的粮食索要回来,又被无情的杀害了。
剩下的老幼、妇孺,还有不多的青壮,只能收拾了家中所有的细软,准备逃荒去司隶。
听说司隶那边的租子没有这么高,每家每户都能有些余粮,过年还能吃点肉呢。
这几百号人,走了十几天了,都不知道有没有走出凉州,可是眼见的,就都活不下去了。
老人四下扫视了一圈,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他鼓起了最后的勇气,朝那大黄牙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