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么?倒不是没有。
愧疚么?按道理说,是该有的。
只是,但是。
纵使他不在乎出不出境,不在乎死生,甚至破开寸草心这盅,都会让他退一个大境——还是不值得。
这行将就木的身子,他有时,还是很爱惜的。
也不是不能救,除非真用他的修为。
可他自从接过这具躯壳,便规矩得很,是一点没有借过本体气蕴的。
更何况,人们也都说,坏规矩是不对的。
宋却尘眼神凝在水中,细风将青灯下沉的身影吹皱了,也仿佛进了这波光粼粼的一池夜色里,不真切。
从挣扎翻身的错愕到水诀破碎,连她自己都知道被桎梏住,只剩了无希冀的沉没整个过程,快到不过两个呼吸。
而这短暂的两个呼吸间,这一方小天地间的灵气也因大境入口的来临骤然锐减,似要随青灯的下落一同湮灭去了。
整个天幕都塌下来,豁亮的满月近倍增的放大,翠碧王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变皱,大大小小的绀紫王莲花焉塌萎靡,被风一吹,就谢了整池的瓣,又接连化作烟尘被下一阵风卷起彻底散至虚空了。
她倒在月色里,渐低,渐低,在阖眼前的一瞬空洞,却又是,那样清晰撞入他眸中。
平静的,无波无澜。
熟悉的。
像是,解脱。
他似乎在这一瞬间才看清了她匿藏的底色,仿佛是,和他一样的,无欲无求,披着壳子的欢畅。
解脱?
没这样的好事。
他忽然就得了趣,如画眉眼上挑勾笑,在和玉魔君不停歇的催促中,宽袖中骤地甩出段长绸,似剑般凌厉地破开水面往下延,不费吹灰之力带上青灯腰肢,将她往上提。
宋却尘一口闷出稠黑的血。
“你疯了!”和玉魔君见他还那副不在意的模样气得跳脚,斥骂:“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这具身体如何受得住你那渡劫期的神识修为!”
“你说过不管她死活的,这三番两次救她,是什么意思?”
“你当真要为她做到这地步吗?到时候壳子没了怎么办?!你我还怎么出去?!”
这菡萏秘境最多承受金丹后阶的神魂,若他们没了这具人修的身体,以魔身强行硬出,动静可不算小。
耽怕是还没走两步,几大派门的人便能将他们团团围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