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闻棠一时没明白离厄的意思。
离厄垂眸又在思索，他知道她可能不相信怪力乱神这些，从他来这的第一天，她就明确告诉他这里科学至上，他也反复确定确信无疑。
可现在这里却是有了那些东西，不仅魂魄存于世，形式趋近于从前那个世界，就连一些灵草灵植也有迹可循，数量越来越多。
从那个世界来到这里的，或许不止他和宁宁二人。
人死如灯灭，多数魂魄在肉身死去那刻就会化成无数碎片，散落在世间角落，等待机缘再次融合组成新的魂魄，转世为人。
可如果那人生前有执念，心力强撑，魂魄经久不散，会依旧带着生前的记忆四处游荡，更有甚者会化身为鬼魅，祸乱人间。
这样的情况少，却不罕见。
最近一个多月，他就见过不少完整的魂魄，大多没有威胁，不日便会消散，他因此并未放在心上。
刚才在实验楼，他注意到了照片里的这个女人，蜷缩在实验楼门口的桂花树下，看着郑奇挑事吵闹。
那是医学院，解剖室里存放着供医学研究的尸身，有魂魄在那并不稀奇，并不是所有的魂魄都会游荡，也有守着自己尸体不愿离去的。
而当他和闻棠离开时，女人并没有跟上来，他也就打消了疑虑。
现在想来，那人应当是魂体趋于碎解，太过虚弱，无法再跟随才不得已被迫留下，否则她不会一直注视着闻棠。
离厄看着眼前琉璃玉一般的姑娘，知道她在紧张，一字一句郑重道：“有些话我说出来，在你看来可能尤为荒谬，但这个世界并非前人告知你的人死后身体腐毁、意识消解，魂魄是存在的。”
“类似于一些小说电视剧中的情节，我记得你之前看得韩剧里就有演过，人死后魂魄脱离躯体，在生气熟悉的地方停留一段时间，待心事了结才会离去。”
离厄尽可能说的委婉，怕吓到她，可她莹白的小脸上还是染上慌乱。
他想把她搂入怀中，但时机不对，他只能按捺克制，用言语安抚，“你莫要因此害怕，它们伤不到你，我始终在你身侧，我会保护你，我保证。”
离厄如今尚不确定情况，即便他想到这些极有可能是因他而来，却仍旧选择了隐瞒，他潜意识里觉得她会因此迁怒于他。
以她如今对他的感情，他经不起她一丁点怨恨。
他试探道：“她如今就在这附近，你想见她吗？”
“你想知道的真相她或许可以亲口告诉你。”
闻棠的垂于身侧的双手渐渐握紧，“你是说……你能让我见到灵体？”
闻棠没心思追究这个世界鬼神的来源，小六骗她不是第一回了，这可能也是个坑，离厄不说她一辈子都被瞒着，她现在更想弄清楚云知栩的死因。
离厄颔首，“这并非难事，你若想见，我现在可以把她带过来。”
闻棠连忙点头，“我想见她！”
离厄随即捏了法诀，眨眼功夫四周就发生了变化。
轻纱质的窗帘凭空拉起，遮住阴雨天本就暗淡的光线，房间昏暗，光芒在他掌上越聚越多，清澈柔和，如晓雾一般在四周缭绕。
脚下繁复的光阵不断扩大，像交叠的轮盘在旋转，离厄衣摆下有风鼓动，眉目拢在云雾中，神祇一般专注悲悯。
这是闻棠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他动用这样阵仗的法术，耳边寂静无声，如同一时间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她就要来了。”
话音未落，一道摇晃的身影出现在闻棠对面，她迷蒙着，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刚落地就摇晃跌倒在闻棠面前。
闻棠见状连忙去扶她，却是抓到一手空。
云知栩怔愣很久才看到闻棠，讶异睁大眼睛，“这里是……”
她看向周围，眼睛眨了又眨，确定所见都是真的，惊喜涌向眼底。
“闻棠！”
闻棠哽咽着，“……是我。”
云知栩极为虚弱，连站立也做不到，离厄手掌轻托，一股柔风化成支撑，稳固她将碎魂体的同时，帮助她站起在闻棠面前。
“冥雾聚成了结界，你们不用担心外面的人会听到看到什么。”
“但时间有限，有什么话你们须得长话短说，再过不久……就要送她离开了，迟了会对她有损伤。”
离厄本想说迟一些云知栩魂魄就要散了，但想到闻棠可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遂改成了更委婉的说辞。
云知栩显然知道真相，回以离厄和善感激的笑，离厄退至一边，默默维持着结界。
云知栩看向闻棠，轻叹一口气，“不要露出这副表情嘛，开心一些，虽然我没法再请你和宁宁吃海鲜，但我们还能再见一面、说说话，已经是万幸了。”
“真庆幸当初选择跟在你身边，不然我绝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肯为我努力付出到这种程度。”
闻棠鼻子有些酸，离别的情绪来得突然，那不仅仅是愧疚，一面之缘也可以产生羁绊。
她们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云知栩又靠近她一些，似哄似逗，“你一直不说话，是在想我为什么变成了鬼也要跟着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