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的正厅里,皇后坐在主座,贺天钧陪坐在一旁,各家的贵女都被送回了家,并下了封口令,但他们心里都清楚,今日之事是绝对瞒不住的,毕竟看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皇后哀怨的揉了揉眉心,想想一会儿还要面对升平长公主,她就想借着头风病犯了赶快溜走。
为什么偏要在她主持的小宴上出事呢?再说了今天是给贺天钧选妃的宴会,她穆沁染这个外甥女跑来凑什么热闹,真是晦气。
“母后,莫要忧心,今日之事说来说去都是长安不检点造成的,姑母再怎么怪也怪不到您的头上。”坚持留下看热闹的三公主贺沁馨安慰母亲。
皇后一时忘了身在何处,苦笑道:“你那姑姑责怪别人,何时需要理由了。”她这做嫂嫂的,以前可没少受这个小姑子的窝囊气。
“她女儿丢人现眼,我就不信升平姑母有脸找您的不痛快。”贺沁馨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
皇后这才发现自家闺女和庶女还留着没走,忙道:“来人,把两位公主送回宫去。”她这女儿草包一个,脸上藏不住事,要留下被升平看到,不知以后要被怎么记恨。
“母后——”贺沁馨跺着脚的撒娇,皇后却不理她,一手扶着额,一手挥着让人将她与贺沁宜带走。
堂上重又恢复安静,皇后对着贺天钧道:“九弟,今日之事你说可怎么了结?”
贺天钧事不关己的端着茶碗,凉凉道:“少年人一时把持不住也是常有,既然大家都看到了,不如成人之美算了。”
“这…… ”皇后掌管后宫多年,也不是不通事务之人,她早就打听到金全的身份,“那个少年只是升平府里管事嬷嬷的儿子。”以升平心高气傲的脾气,能答应才怪。
“唔,原来如此。”贺天钧喝了一口茶,了解的点点头,“那就怪不得他们要在我府上…… 呃,那个…… 相会了。”
皇后看着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贺天钧,真想把一碗热茶都倒他脸上,她关心的是这个吗?
谁管穆沁染和谁暗渡陈仓,谁管穆沁染在哪里暗渡陈仓,只要别在她眼皮子底下,别给她找麻烦就行。
见着皇后六神无主的样子,贺天钧终于大发慈悲说道:“皇嫂,三公主刚才有句话说的好,今天做出丑事的是长安,她又是在您主持宴会上,按说该生气的人是您才对。”
皇后眼神一亮,是这么个道理,她也是受害者嘛。
只是……
她怀疑的看着表情诚恳的贺天钧,他哪里会这么好心帮她,穆沁染可是他亲亲的外甥女。
贺天钧知道皇后心中所想,垂下眉毛委屈道:“皇兄和皇嫂关心臣弟终身大事,费心办了这么一场赏花宴,就这么被长安那丫头搞砸了,害臣弟辜负了皇兄皇嫂的苦心,臣弟真是心痛难抑。”说着还假意捂着胸口,做出样子来。
信你才有鬼,皇后板着脸望着跟自己做戏的贺天钧,“虽然今日只是匆匆一瞥,九弟可有瞧进眼里的姑娘?”
呃?贺天钧神色一僵,抬眼望着皇后,她这般过河拆桥就不好了吧,自己刚刚可是还给她出过主意的。
“这……”
“你可别告诉本宫,你瞧上了景世子的未婚妻。”说到这里皇后停顿了一下,然后狐疑的眼神落在贺天钧的身上,“不是说景世子的未婚妻扭到脚了在那里休息吗?怎么最后在那里的人却成了长安?”
贺天钧面不改色的撒谎,“原本是林姑娘扭伤了脚在那里休息,结果景世子听说后急忙过来接走了林姑娘。至于长安为什么又到了那里,臣弟可就真不知道了。”
他说的合情合理,皇后感慨了一句:“景世子倒是个会疼媳妇的人。”
“那可不一定,男人娶了媳妇又变心的,也是有很多的。”贺天钧咬牙,认输是一回事,祝福他可做不到,特别是景烁那小子那么惹人讨厌。
呵,皇后轻笑,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说来长安是在你府上出的事呀。”
贺天钧猛的抬头。
咋的,还想拖他下水?
两人等到许久,终于听到下人传报。
“升平长公主驾到。”
升平长公主进屋,各自按着身份见过礼后落座。
“皇嫂,你好好的不在宫里待着,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不等皇后说话,升平长公主已经忍不住开口责怪。
皇后拨着茶碗盖子的手一僵,说起恶人先告状,她哪里是升平的对手,但今天她也不想再让着她。
皇后将茶碗盖子重重放下,眼神由下自上将升平长公主打量一遍,然后慢慢扯开唇角漾出一抹端庄的笑容,“皇妹的话真是有趣,陛下命本宫为九弟选妃,京都上下都知道今日设宴的目的,偏你的女儿不知轻重跑过来,做出这伤风败俗的丑事,连累本宫都抬不起头做人。”
“你…… ”升平长公主咬牙,满头珠翠因为生气颤抖而沙沙作响,“别以为我不知道,小三和小六今天也来了。”
“她们是来帮着选看未来婶母,可没空做那些丢人现眼的事。”皇后今日是一句都不打算让着她。
“江采薇——”升平长公主从没料到昔日里被自己处处压制的嫂子,还有如今这般硬气的时候,一时气愤就喊出她的闺名。
皇后微怔,这个名字已经许多年没被人唤起,未出阁时别人都会规规矩矩喊她一声江小姐,嫁人后别人先是唤她太子妃,然后又唤她皇后,能这般没礼貌叫她全名的也只有一个升平长公主贺天喻。
那时她还不是长公主,却也是先皇先后的掌上明珠,她欺她身份不如公主尊贵,她笑她要和别的女人分享夫君宠爱,她总有各种理由来嫌弃她,可如今成了下堂妇的却不是自己,身有残疾的也不是自己,做出丢人事的女儿也不是自己的。
笑容自唇角蔓延,多年的旧怨一朝得雪,她慢悠悠道:“虽然咱们皇家不讲长嫂如母那一套,但本宫闺名也不是皇妹你可以随随便便叫出来的。”
升平长公主没想到昔日懦弱好欺负的江采薇会跟自己顶嘴,她傲然的扬起脖子,“我便叫了那又如何?”
“不能如何。”皇后重又端起茶碗轻笑,“知道的自是知道皇妹你天性便如此,只是不知道的…… ”讲到这里她叹口气,“不知道的人大约会以为是家里人没教好吧。”
“江采薇,你好大胆子,敢辱及我父皇母后?”升平长公主捂着自己的胸口,只觉闷痛难忍。
“啧啧啧,皇妹你也到了要给女儿挑夫婿的年纪了,怎么就不知道反省呢?明明是你丢了先皇的脸面,却只会责怪别人。”皇后气定神闲且优雅的喝了一口茶,“再说出嫁从夫,你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言行无状世人说的也是你夫君御妻无术,怎么也不会怪到先皇头上。”说完她似才想起来,掩口失笑,“哎呀,本宫忘了,皇妹你可是把驸马休掉了。”她故意拖长休字的读音。
隔山观虎斗的贺天钧,暗自对皇后竖起大拇指,他这嫂嫂是懂什么叫打人专打脸,骂人就揭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