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那天,因为晚宴是要在宫里吃,景雍贺一早就拉着两小只吃了团圆早饭和团圆午饭,想到晚上的正餐一家三口却要分两桌,就有些怨气冲天。
林乐心原原本本跟景家父子讲了穆南彦的警告,景雍贺皱眉撇嘴一脸厌恶,“那升平真像狗皮膏药,沾上就甩不掉。”
因是难得的团圆午饭,几位姨娘也按惯例出席,绕着圆桌围成一圈给他们布菜,这饭吃得林乐心胃痛。
好不容易吃过午饭,她只睡了一会儿,就被吉祥、如意拉起来梳洗打扮,为参加宫宴做准备。
衣裳是寸长寸金的缭绫所制,纹彩华丽花色会随着光影角度不同也不近相同,是出了名的一匹难求,所配的首饰也是由珍珠与各色宝石镶嵌的花冠,总之就是既贵且豪。
用齐嬷嬷的话讲,“世上之人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我东明侯府的未来主母头次在宫宴亮相,万不能叫人小瞧了去。”
要代表的是东明侯府的面子,林乐心还能说什么呢?只得像个提线木偶一般由着眼前三个女人搓圆揉扁,待被装扮好扶进马车,她才松口气。然而想到宴无好宴,也不知升平长公主母女又在整什么幺蛾子,她刚刚放下的心又狠狠提起来。
咱就说有啥不高兴的,就不能痛痛快快打一架吗?这么老玩阴的有意思吗?
“阿姐不用怕,我已经托思墨兄拜托六公主照应你了。”景烁早早就等在马车上,见她神色忐忑才将手里的书本合上。
林乐心见他穿着一袭纯白锦袍,因他很少穿白色不由多看了他两眼,终于有些明白,那些话本子、戏文里为什么总爱拿白衣的公子做主角,真是好看的紧呀。
“是等热了吗?”看景烁冠玉一般的脸上泛着绯色,她拿起手中的团扇为她扇起凉风。
景烁哪敢说是因她太好看而脸红心跳,只能假意掀开车帘顺着她说:“都中秋了天还这么热。”
既然穆南彦也不知道长公主有何诡计,他们能做的也不过是小心小心再小心,然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明白这点,两人的心情还算轻松,便捡着闲话来说。
林乐心在关心宫里的月饼好不好吃,景烁含笑听她碎碎念念,然后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
在宫门口下马车,景烁先跳下去,转身去扶林乐心,林乐心靠在车壁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来,这才提着裙角扶着景烁的手走出马车,坐在另一辆车里的齐嬷嬷、吉祥、如意还有小星子忙走上来跟在他们身后。
验明了身份,早有小太监笑着迎过来,“世子爷、林小姐,老侯爷正在和万岁爷聊天,特嘱咐小的来为世子爷和林姑娘领路。”
景雍贺吃过午饭便被召进了宫,想来是不放心他们,便让相熟的小太监照看他们。
“既是如此,那便劳烦公公了。”
“世子爷,客气。你唤小的小多就好。”小多也在偷偷打量这位传闻颇多的侯府世子,只见他容颜俊美,风姿清贵,不由心生好感。再看那位传言中出身低微,却挟恩图报与世子订了亲的未来世子夫人,又觉她如画中仙子一般好看,与景世子如同一对璧人。若他身为男子,被这样漂亮的姑娘救了,他一定会赖着以身相许,想来长公主说的那些传言也不足为信。
将二人领到御花园,小多才告辞。
因宴席未开,一些相熟的人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讲八卦,也有一些人难得进宫,自是不肯放过游赏御花园的机会,恨不得将这一草一木收入眼中,好出去跟人显摆。
林乐心是头一次来,自然看哪哪都新鲜,景烁便陪着她慢慢的逛,“你以前来过吗?”
“没有。”
“没有?”林乐心扬起尾音。
景烁平静道:“那时总和我爹呕气,这种合家团圆的日子,当然不会和他一起过,总是找理由自己出门瞎逛。”
“唉!”林乐心叹气,这还真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你跟阿娘呢?你们有没有想我?”
“我和阿娘呀…… ”她望着天边白云,“你走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做过月饼。”
景烁一时无言,林乐心收回眺望远处的目光,“是不是很傻?”
景烁还未来及说话,就听一声轻哼,“乡巴佬。”
穆沁染带着丫鬟从他们身边走过,高昂着脖子,眼神轻蔑。
景烁捏着拳手,对着远去的背影道:“阿姐,我怎么那么想打人呢?”
林乐心关心的却是和他不同,她蹙起眉,不确定道:“她那个样子是打算放弃你了吗?”
要知以往穆沁染见到景烁,向来是不管景烁脸色如何,都要硬往来凑的,今天是转了性了?
“那我可真是谢天谢地了。”景烁长舒一口气。
“小姐——”吉祥在后面小声道:“奴婢倒觉得郡主的神色像是胸有成竹一般。”
联想到穆南彦的警告,景烁的笑容僵在脸上,半晌后才道:“她…… 她不会是要给我下药吧。”
纵然风雨欲来,林乐心也不由以扇遮面吃吃的笑,“你居然还看话本子。”
景烁红了脸,“那不是你看,我好奇嘛。”
随着开宴的时辰将至,来的人越来越多。
六公主亲自过来挽着林乐心的手邀她同坐,被丢下的景烁也只能回到自己的座位,好巧不巧他居然被安排与崔太傅家同坐一桌,而他的位置就在崔子敬旁边。
此时,崔子敬早己坐定,与他目光相对,毫不客气给他一记白眼。景烁却不以为意,摸着下巴坐在崔子敬的身边,客气有礼道:“子敬兄,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