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惊起千层浪,在场之人面面相觑,似是没想到他们一群征战沙场的大男人居然有一天要听命于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
刘岩一把夺过谢当归手中的圣旨,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好啊,谢当归,居然还敢假传圣旨!圣上仁心,不追究谢将军兵败一事,你居然还敢私闯军营,该当何罪!”
刘岩大步向前,目光凶恶:“别以为穿上盔甲就能充当头狼,兔子就是兔子,今天我就替谢将军教训教训你这臭丫头!”
“小心!”
谢当归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臂膀直直将人摔了出去。
“刘将军!”
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几个人看着这幅场面,拔出利剑,满脸不屑:“我们将军好生让着你,你却不知感谢,还出手伤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谢当归没有和这些人废话,将红缨枪扔给亲卫,取下佩剑,率先出手。
不过几息,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几人已经倒了下来。
军帐中都是久经沙场的将领,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兵,竟然不能在这谢家后生手里撑过三招。一个人或许是轻敌,但一群人呢?帐中静默无声,包括谢武,都惊叹于这小小女子的实力。
谢当归发丝未乱,大步上前,坐在上首,那原本属于她父亲的椅子上。
她看着站起来的几人,缓声道:“剑未出鞘,你们就已经倒下,什么时候谢家军的将领到了这种地步?倘若遇见异族,就你们这群人轻敌傲慢的态度,早晚有一天连尸首都找不到。”
刘岩站起来,神色不明的看着她:“就算你有身手,可为将者,不是只有武力就能解决的!更何况,这圣旨还不知真假,谢家已经败了,圣上怎会再任你为大将军!”
谢当归抬手,身后的亲卫拿出一沓信封,刘岩看着她戏谑的眼神吗,突然有些不安。
一双修长的手拿起信封,那双手白皙柔软,不像久居军中杀人如麻的风霜,就像是寻常京中贵女的手一样,只是上面残存着些许薄茧生生破坏了这幅美感。
谢当归将信封扔给刘岩,在他拆开之时,突然抽出佩剑,闪现在他面前。
“你……”刘岩睁大了双眼,低头看向插进自己身体的剑。
鲜血溅到那双洁白如玉的手上,谢当归附到刘岩耳旁,面色淡然,声音却带着无尽的愤恨。
“你当真以为没人知道真正的叛徒是谁吗?”
话音刚落,谢当归松开手,任由他直直倒在地上。
谢武看着谢当归漫不经心的擦着手上的血,急声问道:“谢——谢将军为何杀了他。”
谢将军?谢当归恍惚的抬起头,却没有看到往常这个称呼响起时,那个目不转睛盯着她看的父亲。
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她,谢当归突然想起,这个称呼,从先祖起,一代代的传到现在,传给祖父,传给父亲,而后是她;兄终弟及,父死子继。
她看着或怨恨或惊奇的众人,漫不经心的解释道:“刘岩通敌叛国,证据已呈递给圣上,本将军不过是执行军务。”
事实上哪有证据?这些摆在明面上的事情,在朝廷的官官相护中找不到一丝证据,父亲战死,满门皆亡,这一件件的幕后之主都显而易见,然而她根本不可能找到证据,就连圣上都无法轻易改变这格局。
沉疴旧疾存在了数年,圣上垂垂老矣,早已没了和世家抗衡的能力,也许只有新帝登基,这个腐朽的王朝才会出现一丝生机。
当然,也可能是新一个无尽深渊。
“刘将军身为朝廷命官,怎可由你说杀就杀!”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谢当归把剑插在桌子上,看着这群无精打采的将领,讽刺一笑:“大敌当前,还要讲究这些事吗?”
“自今日——”
“咔!咔——”
江筱棠从谢当归中脱离出来,看着皱着眉头的冯导。
“情绪不对,再来一边!”
江筱棠想着刚才自己的表现,明明没有错处,难不成是因为情绪不够?江筱棠调整状态,再次开始。
“不对!再来!”
“浮夸了!再来!”
“咔!一遍不如一遍,你就是这么演的吗!”
剧场的众人面面相觑,看着自家导演毫不留情的训斥这位声名鹊起的“大小姐”,都默默捏了把汗。
冯大宝看着不知所措的江筱棠,严肃开口:“你还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江筱棠知道自己走进了误区,可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在哪出错。
冯大宝举起喇叭,对着其他人道:“休息半小时,江筱棠,你过来!”
江筱棠对众人频频撇过来的目光熟视无睹,走到监视器旁。
“坐!”冯大宝将刚刚的片段重复播放一遍。
“你太自信,太胸有成竹了!你错得离谱!”冯大宝调到最后的片段,指着监视器上谢当归的眼神。
“为什么不能自信?我没有错!”江筱棠反问冯大宝:“谢当归是谢家最有天赋的人,谢父生前也说过,就算谢当归以一介女儿身,依旧能将谢家几个人人称赞的旁氏子弟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谢父也说过,不出五年,就连他也不是谢当归的对手。”
她打开那被她画得毫无空隙的剧本,指着其中一段说到:“谢当归是将帅之才,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高手。她能在不惊扰众多世家密探和皇宫守卫的前提下取得皇帝的认可,能以一介女子之身让固执守旧的皇帝秘密布下圣旨,为什么不能自信?”
冯大宝长叹一声,不知该欣喜还是恼怒。
换个人听到导演的批评建议,早就什么都不问连连应好,生怕和导演起了争执,从不会对剧情产生疑问。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导演的问题还是演员的问题。但显然,他遇不上。
冯大宝看着这个显然没接受过多少挫折的年轻人,缓缓开口:“谢当归的胸有成竹,不该出现在这。”
“如果谢父没有战死,谢家众人没有暴毙,终有一天谢父会放弃让旁支子弟接过谢家军的重任,力排众议让谢当归接管谢家军,她会光明正大的从京城出发,沿路的众人会惊奇的叫她将军,一定会有人质疑,但她一定会一笑了之。她会意气风发地坐在军帐中,会胸有成竹地下达一道道指令,因为她有父亲,有谢家。”
“可是现在,她只能在黑暗中静静离开,只能在取得战绩后出现在世人眼中,她只能孤立无援的坐在高处,终日惶惶不安,除了以命相搏,她什么都做不了。”
“江筱棠,你从来不会怀疑自己,你太骄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