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皇后不仅仅是云祁连的妻子,同时在秦衡光荀安乔这些将领的心里,亦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女主人。
想当初,云祁行云祁基的部队大肆围攻靖王府时,李皇后临危不乱,从容不迫,指挥若定,也不临阵退缩,坚持到了诸位将领领兵讨伐,更别说在众将被贬时,她不止一次过问过他们一次,在京都时,李皇后常常给他们准备诸多吃食,着实是位大方谦让的女主人。
如今,云祁连为了云祁行的妃子冷落了李皇后,这在秦衡光看来不是明智之举。当然,大臣不能干预后宫之事,他也没有多嘴到宫闱隐私要插一脚露姿态,提个醒就行。
“陛下是一国之君,凡事自有定数。在外头说,难免陛下面子挂不住。”
荀安乔深知今时不同往日,云祁连再礼贤下士,察纳雅言,到底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了,说话做事不能和在王府时那样草率随便。
保持距离,君臣本分,方能长久。
“乔儿提醒得正是,此事私下说一句即可。”再多的也说不了了,归根到底那是帝后之间的事情,他们这些大臣,只是外人。
秦衡光有分寸,荀安乔放心之余,又多了几分揪心——
京都的风起云涌,有时候令荀安乔身心俱疲,不免怀念起过去在楚州的悠闲岁月了,闲云野鹤,不理俗事。
只不过,这会儿他们两夫妻想走也走不了,西凉虽然暂时不用担心,可西凉可汗与王子内部常有矛盾,大局未定,而且,经过战乱,民生凋敝,需休养生息,对此时此刻的云祁连来说正是用人之际。朝堂刚刚经历了一场宫廷斗争,正是人心不安的局面,何况,云祁行当了这么久的太子,名望人心皆有,云祁连如何破局,有待时间考验。
要走,也得等大局已定后再说吧。
遥想起漫漫的西域,荀安乔心中充满了无限的遐想与激情。
秦衡光与荀安乔前后脚入宫,一个去了御书房,另一个则去后宫探望李皇后。
李皇后再三有言,只要是荀安乔入宫求见,一应准许。这是李皇后留给荀安乔的特殊荣耀,入宫的令牌属于特例。
翊坤宫
已贵为皇后的李皇后并未多么轻松惬意,跟在她身旁服侍多年的奶娘语气很是不悦地说道,“这个贱人,哪里来的胆子引诱陛下?当真是狐狸精。不过是一罪奴 ,卑贱之躯 ,岂敢近天子跟前?”
因为这个横空出世的高阳,后宫里的妃嫔已多日见不到陛下了,就连李皇后,同样见不到了。
如此一来,后宫内自是怨声载道,对高阳的嫉妒越来越深了。
“高贵人才貌双全,陛下他最是怜香惜玉。”李皇后见怪不怪了。
按照云祁连的审美标准来看,他最喜欢的女子往往是美丽又温柔的,对于那种泼辣直爽型的 ,他反而不感兴趣。高阳正是这类型的姑娘,多才多艺,楚楚可怜,外加上,云祁连派她去当云祁行的嫔妾,暗中当内应,云祁行倒台,立了功,云祁连多有怜惜,不足为奇。
“娘娘,都到这时候了,您怎么还替那个贱人说话?都要爬到您头上作威作福了。”奶娘愤愤不平。
先前,云祁连有个安平长公主为妻子,这倒也罢了,前朝公主地位尴尬,后来长公主自请出家,把世子留给陛下与皇后照顾,那个所谓的原配,也就成为了过去式。
如今好不容易鸡犬升天,成为皇后,后宫还多了一个竞争对手,此人甚是得宠,引诱了两位皇子前后为她倾倒,这自然使得奶娘高度警惕。
“多一个人,少一个人,若本宫都要在意,我这个皇后 ,有何意义?”李皇后心里再吃味,面上也不可能直接表露出来。
云祁连需要贤良淑德且善解人意的妻子为他的后盾, 那么,她绝不能拖后腿。好歹,皇后当好了,顾念旧情的云祁连不至于随意废后。
李皇后云淡风轻,不理睬奶娘话里话外的撺掇。奶娘是娘家带过来的人,自幼服侍她,跟着她一路辛苦,她也没有子女,没有夫家,更无亲人,她只有自己能依靠了。
“皇后娘娘……”奶娘都要急哭了,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启禀皇后娘娘,右武卫大将军、英国公求见。”
这个英国公不是别人 ,正是荀安乔。
李皇后一听到荀安乔来了,眉开眼笑 ,很快要人请她入殿 ,奶娘也住了嘴, 外人面前,不宜泄露禁中事。
一身紫袍的荀安乔风流倜傥,潇潇洒洒地抱拳行礼,此乃臣子见皇后的礼仪,非女眷见皇后的大礼。
李皇后见此心知,荀安乔是有事详谈,便也痛快地要奶娘搬来椅凳,她与荀安乔多谈谈。
奶娘应是下去,椅凳搬来了,荀安乔微笑示意,甫一坐下,便敞开天窗说亮话了,“皇后娘娘,臣近日听到了一则故事,臣觉得挺有趣的,不知皇后娘娘愿不愿听臣说一两句?”
讲故事?
李皇后兴致来了,“不知荀将军要讲的故事是什么?”
“其实也很简单 ,从前有个夫人,她家世很好,在家中很得父母长辈的欢心,她自己也是蕙质兰心的才女,才名远扬,她及笄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嫁给了当地一有钱的人家当少夫人。那个公子一表人才,才华横溢,夫人很喜欢这个夫婿,只不过,她的夫婿是个多情种,看见个可怜姑娘就要往府里抬,后院的人越来越多,夫人的笑容越来越少。后来, 这个夫人有了孩子,她的夫婿倒也很疼孩子,但后院里有孩子的女人太多了,她的儿子有一次就中了后院的算计,失足落水,不幸夭折。这个夫人一夜之间就疯了。而她的夫婿,这个时候正沉迷在后院怀孕的喜讯中,对夫人的丧子之痛,不闻不问。”
荀安乔讲的故事是前世的真人真事, 曾轰动一时的杀夫案,案件的真凶亲身经历就是这般令人同情。
李皇后不会对云祁连做什么,但是,心态失衡在所难免,身为皇帝,三宫六院,注定辜负太多女子,若李皇后一味限于争风吃醋,迷失了自我,那么,这对于太子而言,不是最难过的吗?云祁连不是良人,感情受损了,就该及时止损,抽身离去,后宫谈感情,本就虚无缥缈。
“这么惨吗?”李皇后吃了一惊。夫婿花心,儿子夭折, 打击太大了。
“在后来 ,这个夫人改变了以往的行事风格,开始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地打压排挤后院的女子,但凡是个得宠的,皆被她视为眼中钉除去。死去的女人接连不断,连小孩子都出事了,她的夫婿也渐渐地发现了她的真面目,夫妻反目,在一次争吵中,那个夫人打死了她的夫婿,她被当场抓住,本是斩首,后官员同情她的遭遇,改判流放了。那个夫人在流放地待了六年就去世了,那个时候,她已是孑然一身,娘家不认。”说到最后,荀安乔露出不忍的神色。
这个夫人最大的错莫过于遇见一个错的人,然后一步一步,把她推向万劫不复之地。她的娘家人,说得好听为她好,也只不过是高兴时哄一哄的玩具,不高兴时扫地出门的丫鬟,要不然事后就不会毅然决然地断绝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