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里路程,即便骑马,也不可能一日便道。
因为陆平是个瞎子,不可能策马狂奔。
走走停停,沿途茶摊、驿站,兜里三四两银子见底,才将将进入千山。
行至一处,听见人声喧闹。
鞭炮声中,夹杂着妇孺哭嚎,正在出殡。
陆平心里一动,不由露出笑意,然后下马,摘下腰间唢呐,中气十足的吹奏起哀婉调调的《大出殡》。
送葬队伍闻声,不少人看来。
主家过来个披麻戴孝的,朝他拱手:
“劳烦先生,请随队一行。”
有人为他牵马,引他到队伍前头。
出葬队伍,自是有鼓乐班的,这些人起先不待见陆平,其中的唢呐手还较劲。
但陆平一口气等他三口气。
曲调充满悲伤,有种要将活人也送走的感觉。
有人不觉间回望一生。
少年踌躇满志,青年直面南墙,然后头破血流,渐渐学会伏低做小,人生道路何其坎坷,谁人又能活得快活呢?
到头来还是平庸。
一口薄棺,纸片抛洒,唢呐声声里终入了土。
“此人大才。”
唢呐手都停下吹奏,不愿混入其中,恐怕坏了独奏。
内行人一听,就知是个大家。
到了地儿,入坑,埋土,鞭炮震天响。
出殡这家明显是大户人家。
直接给半路插入的陆平二两银子,和之前请的锣鼓班底一个价。
而这几人也无话可说。
“先生似有眼疾?”
主家主事的终于注意到这点。
“正是。”
主事的大为惊叹,感叹他是闯荡江湖之人,果然奇异,眼睛看不见也能穿山过岭。
然后就更热情了。
陆平被请去吃酒,礼遇有加,和主家几人坐一桌。
饭桌上,陆平才有了解。
这家人姓郭,死的是郭老爷子,死因是马田山上的匪徒劫掠,
郭老爷子有两个儿子。
主事儿的这位,是大子,叫郭顺全。
还有个二子,拜千山五脉秦山派习武,已经遣人去通知,不日便回。
家富、有人习武,这样的郭家不好惹。
郭顺全正谋划复仇,准备一举剿灭马田山的匪寇。
“先生远游至此,不如休憩几日。”
郭顺全邀请陆平。
陆平身上银子不多,再往前走,非得饿肚子不可。
总不会每天都碰到出殡吧。
索性应下。
“陆小哥,我实未见盲人也能习武,不如切磋一二吧。”
陆平刚应下,同桌便有一人站起,要切磋,言词不是很客气。
陆平微怔,旋即了然。
郭顺全急于为父报仇,使银子笼络地方武人,事成后共分百两银钱。
这位便是地方武人领头的。
表面切磋,实则不愿太多人分赏钱。
郭顺全乐的如此,也想看看这位盲人有多大能耐,以免队伍里出现混子,紧要时扯后腿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