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拽着携起石头准备往下砸的巴图往回跑,头上的巨雕“渣渣渣”得叫了几声,应该是嘲笑我们的无能。我朝着它竖了竖中指,暗暗鄙夷,有本事你上啊,别往高了飞呀,追我们的时候可没飞这么高过。哼哼,傻雕!
我们沿着来路狂跑,带着耳旁的风,身子的颤动把怀里的小白乱醒,她睁着萌萌的眼看着我。嗯,不愧是认我做爹的女儿,乖萌的模样比身边的巴图好看多了,哈哈哈。
我徘徊在昨夜山腰处的洞口,往下看,起先追击的兵众已经离我们很近,往上看,山那边的追兵也已漫过山头,开始下山,而我们,被痛苦的夹在了中间,上不得下不得。
嘲笑我们的俩傻雕飞得高高的,它们应是惧怕弓箭,凭我的视力,也只能看到两个黑点,就这点本事,竟然还嘲笑我,呵呵,真是大傻雕。
“你先进洞,往最深处走,我先挡他们一会。”说着我把小白也递给巴图,巴图一脸感动,说道:“哥,你进去,我来挡他们,大不了和他们鱼死网破。”
“进去吧你,磨磨唧唧,还鱼死网破,跟谁学的破词,今天就算是鱼死八百次,网也破不了,快进,别啰嗦。”我一脚把他踢进洞中,毕竟比起洞中的阴风来,我还是比较喜欢和真人打架。
我跳上一块巨石,昂首看着太阳,一身被血染透的衣衫随着微风飘动,我拔出背后的长刀,抱在胸前,一脸淡然,尽是高手风范。
“斩!”追击的众人不给我装逼的机会,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箭羽朝我射来,阳光下,漫天的箭头泛起幽幽的光。
“一群崽子,你们等着,我要把你们一个个的扒光扔到河里喂鱼,我要”我狼狈地跳下巨石,嘴里骂骂咧咧的逃进了山洞之中。
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洞中,前方是气喘吁吁的巴图,反正我是不敢去前面,我要在前面,真要是有女鬼猛地露头,我会被吓死的好不好。
一阵阵阴凉的感觉传来,我暗自哆嗦了一下,漆黑的洞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我现在反而盼着追兵追进来,人多我就不怕了。
我紧走两步,把手搭在了巴图的肩上,他被吓的一颤,差点把怀里的小黑小白扔下,我踹了他一脚,接着说道:“大男子汉怕什么,娘们唧唧的,有我在后边保护你,你大胆的往前走。”漆黑的洞中,巴图应是哀怨的看了我一下,洞里太黑,我装看不到。
洞外,追击的众人没有贸然进洞,他们折采青枝,捆取枯草,扔进洞中,随即点燃,就地取材,现做了几把大蒲扇,接着众人轮换不停地用蒲扇往洞中裹烟,青色的烟顺着洞中的阴凉,缓缓地赶上了我们的步伐。
我隐隐的闻到一股焦糊还有腐烂的味道,我拍了拍巴图。
“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味道,什么味道,香吗?”
我狠狠地用刀尖怼了一下他的屁股,继续前行,可是刺鼻的味道越来越强烈,我用力抽动了几下鼻子,随即说道:“不好,是烟,他们想熏死我们,巴图,快往里跑!”
巴图闻声后,立即加快脚步。我也不再惧怕女鬼,埋头跟紧巴图的步伐前进,随着深入,洞越来越矮,起先还能挺直身子,现在只能低头前行,两边也逐渐变窄,直到前方没有了路。我和巴图剧烈的喘息着,死亡的感觉弥漫在漆黑的洞中。
我抱过巴图怀中的小黑小白,轻轻的抚摸着他们的脖子,轻声说道:“想不到你们只能活一天,你们认贼作父了晓得不,早知道这样就该把你们还给你们爸妈,遨游天际才是你们本应的生活,一切都是命数,你们下辈子别遇到我了,和我在一起的都不是好命。”
小黑小白突然挣脱开我的怀抱,在我身旁地面处,轻轻啄击,我以为他们饿了,心疼的再次把他们拥抱进怀里。
不对,就在刚刚他俩啄击的地方,有不一样的感觉,我刚刚抱它们时触及地面,本应是阴凉的石头却有温热,我把手贴近刚刚的地方,蓦然间惊喜交加。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狂笑,高兴地抱着小黑小白亲了又亲,口水瞬间把他们干耸的羽毛打湿。因为就在刚刚他们啄击之处,有一条金脉,一条能供我直接吸收的金脉。
我把手贴上那一片温热,源源不断的力量从手上传来,我能感应到这条金脉的巨大,要是吸收完,我估计能恢复巅峰时期十分之一的力量,那时,我就不需要东躲西藏,那时,我就该去找回本该是我的东西了。
我打出一股劲风,把从外边涌进的烟雾挡住。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我手贴的金脉竟然动了起来,接着一只金色的龙头从洞穴深处探出,龙头上燃着金色火焰,两只金色的眼珠转动,没有怨憎和愤怒,反而有一丝惧怕的感觉。
呀哈,金脉成精了呀,我赶紧把空着的另一只手腾出,双手贴上那一抹温热,比之刚才更加强烈的力量再次涌进我的身体。而龙头,恐惧神色愈烈,不再掩饰身形,洞破石裂间,它径直地朝着上方而去。
“巴图,带着小黑小白抱紧我。”我只说完这句,就扑向了破石而出的金色巨龙。巨龙身躯燃起的金色火焰照耀着漆黑的洞穴,扭动中不断传出轰隆隆的巨响。我双手使劲抱着它那方桌般的龙尾,不断地榨取着它的能量,身下,巴图一只手紧紧的抱着我的腿,另一只手环抱着他的侄子侄女。
轰隆声中,金龙已经拱出地面,直往高处飞去,它感受着缓慢缩小的身躯,看了看紧抱尾巴的我,眼神发狠,龙尾一甩,想把我们甩下去,可惜没用,我用恢复的力量抱紧了它,双腿紧夹巴图,它想甩掉我们,没那么容易。
高空中,一条金色巨龙摇首摆尾,鼻孔中不断喷出白色烟雾,烟雾汇集,变成了一片片白云,巨龙身躯摆动,白云被它搅得翻滚游动。
我紧紧的抱着龙尾,就是不撒手,这条龙也不飞走,就围着钻出来的洞穴转悠,似是有什么东西牵挂着它。而我感受着身体的力量,满脸惬意。
巨龙眼见不能把我们甩下去,“呜呜”悲鸣两声,然后一脸决然,浑身颤动,壮士断腕般把自己的尾巴震掉,而后不待我反应过来,一头扎进钻出来的洞中,不见了踪影。
我抱着龙尾一脸茫然,刚刚的幸福感一扫而空,不待我张口骂人,我已从空中笔直坠下,方桌般的龙尾在我不断地吸取下,已经变成枕头大小的黄金块,而我刚刚吸收的这些力量,还远达不到腾空飞行的地步。
来不及多加思考,我把黄金扔掉,空出双手,拔出长刀,全力向四面八方挥去,大刀挥舞间,只见刀光闪耀,已完全把我们的身形遮住,刀气带起身边空气游动,气流阻隔中,我们下坠的身体稍稍变缓。
山顶上的景色已清晰可见,我们下坠的速度扔就有些迅疾,我把巴图扔到背上,而后用暗劲震碎长刀,把碎刀块抓在手中,抛出一块,脚尖点在上面,身形略微停顿,接着再抛再踩,不断倒替,靠着这些刀片,我稳稳落回地面。
落回山顶,我长出了一口气,背上的巴图颤颤巍巍的从我背上滑下,坐倒在地上,小黑小白从他的袖中探出了头,‘喳喳’乱叫。
呼啸声起,密密麻麻的箭羽铺天而至,箭雨近身,我把巴图踢到一块金龙翻出的巨石下,脱下上衣,充当武器,施上劲力,飞速舞动,箭只被衣服磕的四处乱飞,击打得石头‘砰砰’作响。第二轮箭雨又至,我躬身闪进巨石下,回首望去,山顶上已被乱箭布满,插进石缝处的箭嗡嗡颤动,似有不甘。
箭雨停息,我从石下钻出,我的四周,追击的兵众填满山顶,刀出鞘,弓上弦,步伐齐整,缓慢地向我逼来。
我前行几步,捡起一只箭,微微弯曲,箭断。我摇摇头,再度弯腰拾取了十几支,拢成一捆,把上衣撕成布条,缠紧箭支,轻轻挥动,而后叹了口气,将就用吧,就是丑点,有点像烧火棍,但总比没有好,再说,空手装逼不是我的风范。
“遥忆当年,你说我的‘流星剑’太过虚渺,虽美,却只是一瞬,你想要永恒,想要亘古不变能永远触及心灵的惊艳,当年的我愁思苦想,也没有想到是什么,但你说过喜欢春风十里桃花,喜欢冬月凌风飘雪,喜欢秋霜皓月当空,喜欢夏日赤霞千里,喜欢残阳孤舟轻摇,喜欢柳下溪边垂钓,喜欢”
我嘴中轻语,眼角有泪滑落,啊,以后尽量少用剑法,不然,老是落泪,很丢人。可是,我真的好想她。
“今日你们能见识我的剑法,若百世荣耀,平生之意,至此,当再无所憾。”我昂首对着身边众人说道,裸露的后背上隐有赤光显现。
“飞雪。”我用烧火棍遥指天空,天空中的浮云涌动,棍剑轻摆,画了个圆,随后棍舞微风,身行飘动,只见棍影翩飞,人踪不现。雪白的云层不断汇聚叠加,把我们头上的天空遮盖,一股寒风吹过,飘摇的雪花自天而落,阵阵微风袭来,吹着雪花四处飘洒。
棍剑被我舞的越来越快,带出一缕缕如箫的声音,婉转、惆怅。雪花落地后箫声渐渐变得紧凑,地上的雪也覆盖了一层,婉转的声音亦开始雀跃、欢跳。箫声一转,变的凌厉,雪花变大,下落之势更疾,一片片愈加晶莹剔透,雪花带着寒霜,慢慢的把山顶冰冻。
箫声停,棍影止歇,雪花恢复起先的模样,幽幽淡淡,缓缓轻落。
四周的追兵一个个的变成了雕塑,冰的雕塑,密密麻麻,望不到头。不断飘落的雪花遮盖住他们的面孔,看不到他们本来的模样,雪花附着在他们已经变成雕塑的身体上,一座座雕塑渐渐变大。
“你在身边的话估计又要生气怪我杀人了吧,呵呵,莫生气,我再赠你一幅桃花,你说过,你喜欢永不凋零的桃花。”我的眼角再次有泪光闪烁。
“桃花。”棍起,我吐出一口鲜血,呵呵,强施剑法,又要负伤,不过,她若喜欢,莫说负伤,就是永堕黄泉又何妨。
我抡棍微动,轻柔的身躯带起娇柔的棍剑,蝶舞婀娜,优美地动作像极了青楼里的侍曲姑娘,若我不是光着上身,穿上罗衫,该能迷倒一城的糟老汉。
寒风停息,朵朵桃花携着清香,轻轻的从我四周飞出,她们像一只只跳动的蝴蝶,姿态轻盈的迎上了自天而降的雪花,两相接触,便自融合一体,而后轻飘飘相拥落下,落到地面和雕塑上,给雪白的它们点缀上粉红的色,别样的美。桃花无穷无尽,在我的剑法中不断幻化而出,以我为中心,随着棍剑的动作四处飘散,花红漫天。
一株几丈高的桃树渐渐成型,青褐色的树干,古朴、沧桑,白色透明的枝条,千条、万缕,朵朵桃花争先恐后的扑向桃树,挂在枝条上,没有找到位置的桃花围着桃树旋转,浓烈的桃花香气弥漫,惹的一片片雪花兴奋的抱起她们,投向大地的怀抱。
山顶平地上,雪白逐渐被粉红替代,我轻轻迈动脚步,走到巴图藏身之处,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巴图张着惊恐的大嘴,跑到我身边,大声呼唤,并剧烈地晃动着我,小黑小白也跳出来,用头轻轻的蹭我的脸,可我,已再次沉睡,对此,一无所觉。
天空的云层散去,漏出晴朗的天空,阳光挥洒在山顶之上,粉红的桃花被晶莹的冰覆盖,冰晶光芒反射,把此处的天空也映成了粉色,一座彩虹悄悄浮现,它闪着七彩的光芒,惊叹着入眼的华艳。
巴图看了眼此地的景色,轻叹一声,把小黑小白放进怀里,扛起晕死的我,缓步下山。身后,高大的桃树消失,一树的桃花没了支撑缓缓飘落,花香之气更浓,却已是芳华的最后一刻。
两只金色龙头从地下探出,目送我们离开,四目相望,满眼惊恐之色,直到我们消失在它们的视线,它们才长吁口气,重新钻回地下。天空之上,两只傻雕哀鸣几声,似是和他们的孩子告别,之后便自飞走,消失于空中。
又是夕阳,又是拖绳,夕阳的光把巴图的身影映的长长的,布满胡须的脸,刚强、坚毅。